月娘顿时喜笑容开,面上忧愁扫去,眸子如星色如春晓,好似寒冬腊月枝头绽放的白梅傲霜斗雪,直叫吴茱儿看呆了去:“月娘,你生的真美,我如果天子,必然会迷上你的。”
六福闻见屋里飘出来的怪味儿,拿袖子遮住脸,扭头对仆人甲道:“你去,把人领出来。”
吴茱儿闻言,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没在乎她性别露了馅儿,只听了一半儿话——她能见月娘了!
被派来拾掇她的丫环姐姐摸着她洗洁净的头发,口里恋慕:“你这头发真好,比你人可标致多了。”
吴茱儿瞥见她眼中酸涩,内心也跟着难受起来,谨慎翼翼地问她:“你就不能不去吗,我固然不懂这事对你来讲是好是坏,可我晓得,天子老爷有三宫六院,有几十个老婆呢,这么多女子抢一个夫君,想想就吓人,你能受得住吗?”
吴茱儿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早晨睡不着觉,满是被吓的。
眼睁睁看着人来了又走,门开了又关,吴茱儿低头沮丧地坐在草堆里,内心直悔怨:昨早晨她要不是那么怯懦,求一求那位鬼爷爷给她留个门多好。
月娘苦笑:“曹公公会别的给我安排一个出身,等我去了京师,世上再无秦淮乐妓谢月娘。”
月娘不与他谈笑,神采冷酷道:“别忘了你承诺我的。”
“我探听到那人是个寺人呢,你、你没有受欺负吧。”
闻言,吴茱儿狠松了一口气,她正不知出了事该如何安抚月娘,听到她这么说,并不像是亏损了,那就好。
兰夫人不愧养了月娘这些年,一听这八个字,当场就懂了。月娘这是在奉告她,她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她必然是另有前程,以是才会有“来日必报”这一句。
天一亮,她就重新抖擞起来。
兰夫人悄悄一叹,藏下心中忧愁,两手叉起,隔着屏风对太史擎施了一礼,道:“多承公子传话与奴家。”说着,便拿出随身照顾的一只老旧的木盒,上前两步,放在席子上,后退开来,便要告别。
想想确切后怕,如果不是她俄然冒出来,本身吞了毒药,恐怕早就成了一缕孤魂。
月娘却没心机笑她,又端起茶壶给她添杯,一面感喟道:“那天我说了要你走的,你偏不听话留了下来,胆量大到我想起来都后怕,万一我没听出你的声儿,可该如何是好。”
月娘听她一心为她筹算,内心更是惭愧,想到等下还要骗她,她忍不住低头遁藏她热诚的目光,喃喃道:“我若不承诺,我们两个能活么。”
曹寺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吴茱儿瞥见室内月娘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月娘!”
闻言,吴茱儿恍然大悟,只道是月娘为了救她,承诺要进京选妃,心中一时候充满了自责和惭愧,催红了眼眶。
吴茱儿确是饿了一宿,早上那点剩饭剩菜没来得及吃就被放出来了,寸长的枣泥糕连续吃了七八块,她本就偏好甜口,一点不感觉腻味,回过神来就见了盘底,只剩几粒点心渣子,这才感觉不美意义,端起茶杯遮羞。
“啧啧啧,瞧你身上这臭的,”六福捏着鼻子离远了她,“先寻个处所洗洗洁净,免得熏坏了娘子。”
有了这些银子,阿爷和阿婆确切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不消东奔西跑风吹日晒,再不消节衣缩食担惊受怕了。能让阿爷和阿婆过上好日子,叫她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你无事吧?”
“行。”吴茱儿咬咬牙,放下心中对亲人的眷恋和不舍,一口承诺了:“我跟你走。”
月娘面熟红晕,轻咳一声,将她两手合握,非常朴拙道:“茱儿,多谢你肯留下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