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真好。”她轻声叹道：“一点不疼。”之前她的丫环梳头，都会扯疼她的。可这个宋大人，做事温高高雅，一点也不毛躁。一个男人，如何能梳头梳得这么体贴呢？
因德妃多年主持六宫事件，以是世家里的称呼，是何大娘娘。她很聪明，一提便猜到了。
“一向等着。”
直到他听到，何容琛的声音重新顶缓缓落下。
听到“入宫”二字，韦无墨瑟缩了一下，仿佛是感到了惊骇。
现在，既然宋逸修说何家无罪，她就听他的。只是手心不免沁汗，因传闻何太背工段狠绝，是“四姝争后”独一留下来的妃子，还逼死了郦贵妃和二皇子，肃除了韦家，诛杀了辅政大臣……那必然是个峻厉刻薄的女人，她乃至产生了去见主母的忐忑不安与恐忧。
“没甚么好恨的，你给我的，他们给我的，已经不敷以让我痛苦了。”
坐在凉廊上，模糊可闻声街巷那边，传来委宛的歌女声，在滴雨落石和乌篷船桨漾起的波纹中婉转穿越：“今夕复何夕呵，共此灯烛光。明日隔山岳呵，世事两茫茫……”
她说，“好。我们的。”
他熏的是空谷幽兰香，平淡静逸，这些年了，如他的姓氏，从未变过。她便有些心旌神荡，看着他清俊眉眼在面前，忍不住摸索道：“你瞧，这画上的人，多么像年青时候的你。”
何容琛溯着悠远光阴，忆起来了，七八年前她得了宋逸修一计，带着思贤去见天子。她道：“记得，你说像，说形神俱随，九容咸备，先帝很欢畅。”
当时已经改元了，宫中覆盖在昏黄春雨中，她坐在帘后，与大臣狠恶辩论，辅政大臣吼怒置辩，已无人臣之礼。年幼的萧怀瑾旁听，被震吓得晕了畴昔。
入了夜还会掌上灯，亲身教韦无朗读书，就像一个父亲待后代那般。何容琛偶然看着，偶然一旁阅她的公文。
牢房里骂人的童音未绝，掷地有声的，走近了，也听清了。
何容琛捻起那根簪子，阳光下笑容苦涩中带着暖暖的馨甜，那样又苦又甜的。
韦无墨松开捂着眼睛的手，从指缝里望向他。他就像家里的父兄长辈一样，却比他们更驯良。她抿了抿嘴：“我叫韦无墨。胸无点墨的墨。我爷爷说，品德学问当在根骨中，不露圭角，敛锷韬光，方能渐成修为，才取了这个名字。”
这翻云覆雨间，何太后雷厉流行地推了几桩政令。她翻动手中的监国印玺，现在它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俄然抬开端，逗宋逸修：“欸，我荒唐一把如何？”
宋逸修抬开端，等着她说下半句。她尽力回想，却又苦笑了起来：“没有然后了。”
宋逸修浅笑道：“自古策名就列时，不正也是洞房花烛夜么。太后可曾梦到？”
她目光又追跟着阿谁颀长背影望去，他向着内里一簇光亮走去，身形在光中，高华，沉寂，平和。
清算划一后，宋逸修牵着她的手，走出宅子。他说：“我带你去见一名娘娘，你会喜好她的。今后，你就和她作伴，将她当亲人一样，好么？”
时隔多年，宋逸修充入掖庭中，从内书堂一步步走到天子御前，获得宠任，用时半生，才终究救了他蒙难的族人和亲人。
韦无默趴在高柜上，目光从珊瑚发钗划过，在店中漫漫转悠着，看到了挂着的一串翻花头绳。那应当是时髦的款式，她入狱前也没见过，却真是都雅。
宋逸修便赞成地一笑，教诲她说，诺由心生，从口出。人生于世，不欺人欺己。
“牝鸡鸣日出，灼灼照阉狼。金玉沉泥塘，英才次第亡。茼蒿掩禾黍，小人充栋梁。天灾与*，九州生惶惑。”
实在不过是军妓的别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