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灵的日子固然乏倦,但真当本身是树在灵前的一支烛台,或是被金丝细绳扎进了饿素白帷幔,光阴倒也过得快了很多。
太后扬眸看了一眼,又懒懒闭上眼睛,厌道:“哀家没有胃口。”
里头帘子掀起,服侍洗漱的宫女捧着桎巾鱼贯而出。青樱晓得富察氏洗漱已毕,该服侍打扮了。
这一只镯子,原是安北国极奇怪的贡品。安南本出好翡翠,但如这一对的,真真是罕见。一串碧绿翡翠珠颗颗一样大小,通透温润不说,更可贵的是竟然均匀得没有半点正色,碧幽幽得恍若一汪活动的绿水。若拿到阳光下照着,便会呈现一纹一纹水波似的莹白光痕,如同孔雀翎羽普通。因这翡翠珠碧色沉沉,以是特配了赤金缠丝花叶护着珠子周身,每颗翡翠珠的两端各用薄薄的莲花状金箔裹住,更是一分匠心独运。
晞月看青樱如此,忍不住嘲笑一声,只作壁上观。
青樱不知富察氏所指,仓猝跪下道:“妾身痴顽,不明娘娘所指,还请娘娘指教。”
因着先帝归天,太后的打扮也素净了很多。服丧的白袍底下露着银底缎子绣红色竹叶的素服,最平淡哀戚的色彩,袖口落着精美绵密的玄色并深青二色丝线捻了银线错丝绣的缠枝佛手花。散缀于缺月形发髻上的玉钿光彩光彩,更加衬得一把青丝里藏不住的白发如刺目标蓬草,一丝丝扎着人的眼睛。
青樱请了安,富察氏笑着转头,“起来吧。可贵你来得早。”
琅华端然一笑,“太后有所不知,臣妾为了能经心照拂好后宫诸事,按着祖宗端方,已经将二阿哥送去阿哥所由嬷嬷照拂了。”
琅华忙应了“是”,起家搀住太后。青樱一贯与琅华入宫觐见最多,便也踏出了一步想去扶住太后。哪知晞月往她手肘一撞,一步上前扶住了太后另一只手,婉声道:“太后连日来倦怠了,未免哀思伤身,也该当重视凤体。”
富察氏回转头在金饰匣里闲闲挑出一双小巧蓝宝坠耳环,口中道:“畴前府中,你的职位天然比高氏矜贵,现在看来,她竟是要跟你比肩了。唉……你先跪安吧。”
太后勉强吃了一口,拉过琅华与晞月的手叹道:“哀家也是看在你们的心罢了。实在一饮一食能有多大的讲究?不过是审时度势,别自作聪明罢了!”她瞟了青樱一眼,“好了,还端着那汤做甚么?比方那粥,天子合适添些姜,哀家却一定合适。用心是好,但别总拿着对旁人那一套来对现在的人,明白了吗?”
高晞月向玉妍招了招手,亲热道:“杵在那儿做甚么?还不跟我出来!”
晞月点点头,笑道:“入宫这几日,mm都还住得惯吗?”
太后喝了一口,微微点头,“论到汤饮,没有比上好的金华火腿配了笋片更吊美味的了。这汤鲜是鲜,笋片也做得嫩。只是美味都在前头了,背面的菜再好,总也感觉食之有趣了。”
这日凌晨起来,青樱仓促梳洗结束,便去富察氏宫中服侍。为了起居便于主持丧仪诸事,富察琅华便一向住在就近的偏殿。
青樱退开一步守着,只在旁服侍着递东西。富察氏看在眼里,也不言语。待到打扮结束,才渐渐笑说:“好好的侧福晋,倒为我做起这些微末工夫,可委曲你了。”
太后凝神半晌,拈过绢子拭泪道:“先帝在时,是最喜好这道汤的,总说能提神补气,也常叮嘱哀家喝。现在看着,只是触景伤情罢了。何况先帝才走,这满桌的炊事,多数是荤腥,哀家那里能入口?罢了吧。”
富察氏凝睇她半晌,又复了昔日端雅贤惠的神采,柔声道:“好了。我不过提示你一句罢了,事情也一定坏到如此境地。”富察氏略略自矜,“到底我也是皇后,皇上的结发嫡妻,如果你循分守己,我也不容高氏再欺负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