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非常不测,“寒症?着太医看了么?”
慧贵妃穿戴一身锦茜色采绣花鸟纹对襟长衣,肩上披着一件大镶大滚的紫貂风领玄狐大氅,人坐在正殿中心的牡丹团刻檀木椅上,中间七八个暖炉和炭盆众星拱月似的烘着,如懿才一靠近正殿,便感觉暖洋如春,真小我都伸展了过来。可慧贵妃的神采并欠都雅,她本是小巧细弱的柳叶身材,约莫为着起火,又过了病气,底下雪里金各处锦滚花镶狸毛长裙絮絮掠动着,漾起水样的波纹。她还是淡扫娥眉、敷染胭脂,可病中的一张脸乌黑乌黑的,显得上好的玫瑰丝胭脂也一缕缕地浮在面上,吃不住似的。如懿见她面色不善,忙欠身存候道:“给贵妃娘娘存候,贵妃万福金安。”
阿箬撇撇嘴道:“三宝越来越没模样了,咋咋呼呼的,话也说不清楚。如果慧贵妃出事,我先去放俩鞭炮偷乐子,如果海常在,那也不打紧,渐渐说呗。”
如懿更加低首,“臣妾不敢。”
如懿赶紧道:“海常在向来循分守己,并且朱紫以下是不准用红箩炭的,海常在也不是第一天晓得,怎还会如此?”
如懿大吃一惊,“上刑?上甚么刑?”
如懿忙赔笑道:“贵妃娘娘发了寒症,神采不太好。病中原不宜动气,不知娘娘到底为甚么惩罚海常在,并且要动用杖刑责打海常在双足?”
如懿心头一惊,声气倒还和缓,“出了甚么事?好好说话。”
三宝点头道:“可不是?我们当主子的谁不晓得,打在腿上只是肉疼,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可脚多细嫩啊,几下下去,那都是伤身的。”
香云神采煞白,“方才奴婢已经招了,海常在教唆奴婢盗窃红箩炭,一是不平气贵妃娘娘用着好东西,二是妒忌贵妃娘娘得宠于皇上,想害贵妃罢了。”她冒死磕了两个头,祈求道:“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已经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如懿留意去看她的脚,冻得通红的赤足之上有着精密的血珠沁出。海兰见如懿谛视,惭愧地死力想缩着足把它藏到裙底下去,茉心一言不发,立即用手撩起她的裙角,冷冷道:“常在不好好招认,也不诚恳受刑,别怪奴婢不包涵面,掀起您的裙角来。在主子们面前露足已经够丢脸了,要再让人瞥见您的小腿,这类丢了脸面的事就是您自作自受了。”
如懿倒抽一口寒气,“皇上忙了这么多天的政务,眼下又是皇后侍寝,谁敢去打搅!”她只感觉掌心湿湿的冒起一股寒意,“可要不轰动皇后,宫中贵妃的位份最高,这件事怕是要淹下去了。”
如懿悄悄神,马上问:“皇后呢?”
海兰大惊,死力低着头以散落的发丝掩蔽本身因惭愧和气愤而紫涨的面庞,她忍着痛辩白,“贵妃娘娘恕罪,嫔妾真的没有盗窃娘娘的红箩炭啊!”
慧贵妃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只嘲笑道:“自皇上分封六宫以后娴妃就未曾踏足过咸福宫,如何今儿甚么风连你也轰动了,深夜还闯进本宫宫里来?”
如懿看着跪在阶下战战兢兢的香云,起家走到她跟前,“香云,茉心说的是真的么?”
夜来的咸福宫灯火透明,如懿扶着阿箬的部下了暖轿,快步走进院中。只听得寺人尖着嗓子通报,“娴妃娘娘到——”
慧贵妃扬了扬唇角,“本宫有甚么可值得娴妃你劳心的,倒是咸福宫里闹了贼,娴妃你的耳报神快,就紧赶着来看热烈了。”
尖细的尾音尚自袅袅飘在空中,如懿人已经到了廊下。只见咸福宫正殿的镂花朱漆填金大门豁然敞开,廊下自台阶摆布两列站满了满宫的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只望着廊下一个跪着的宫装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