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渐冷,除了每日必须的晨昏定省,如懿并不太出门。只是模糊约约听着永和宫不太安宁,她便也随众去看了几次玫朱紫。因是头胎,前三个月玫朱紫的反应便格外大,几近是不思饮食,连太后亦轰动了,每隔三五日必然送了燕窝羹来犒赏。到了三月以后,她垂垂慵懒,胃口倒是越来越好,除了御膳房,嫔妃们也各自从小厨房出了些特长小菜送去,以示嫔御之间的体贴,亦是奉迎过天子。太医常常叮咛玫朱紫要多吃鱼虾贝类,能够生出聪明安康的孩子,她便也欣然接管,每一食必有此物。旁人也还罢了,如懿便吃了些痛苦。只因她的延禧宫外离着宫人们近处运送杂物的甬道比来,宫外送进新奇鱼虾,自苍震门、昭华门而进永和宫,必然要颠末她的延禧宫,一时候鱼虾腥味,绵绵不断。
惢心考虑着词句,慢慢道:“阿箬姐姐是小主的陪嫁,小主疼她也是应当的。”
如懿暴露一丝料想当中的浅笑,道:“皇上都喜好的,她还能抉剔么?”
惢心有些不测,“小主不是想给阿箬指个御前当差的侍卫么?”
惢心低眉恭敬道:“是。皇上把小主的《佛母经》供在了养心殿的神龛前,奴婢只在贵妃面前提了一提,贵妃便不出声了。她固然气恼,但还是让奴婢把佛经都送去宝华殿烧了。”
世人安抚了玫朱紫一番,便也告别了。出门时纯嫔想着本日是月朔,便邀了如懿和海兰一起去阿哥所看三阿哥永璋。如懿想着恰好到了时候去接永璜放学,便推托了。
惢心回到宫中时,如懿已经自长春宫中请了安返来,倚在长窗下遴选新送来的白菊花苞。那些花苞尚未开放,带着淡淡的青色,仿如凝玉普通。如懿一朵一朵地遴选着,任清滢的香气在指间幽幽满盈。
惢心笑道:“小主在忙甚么?”
如懿也不敢多言,只是让宫人们多多焚香,或供着水仙等香味消灭气味。玫朱紫胃口虽好,嘴角却因体热长了燎泡,又跟着牙齿酸痛,天子心疼不已,每隔一日必去看望,太医们也跟着来往不断,的确热烈得沸反盈天。
夏季里入夜得早,此时御花圃中已经无人走动。如懿才欲带着惢心绕过假山莲池,忽听得“咕咚”一声巨响,旋即便是水花四溅的声音。
如懿笑道:“旁人说也罢了。纯嫔是本身生养过阿哥的,必不会错。”
阿箬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真的?那奴婢多谢小主了。”她慌不迭地又要施礼相谢,如懿挽住她手,暖和道:“去吧,好好去养好身子。”
“从长春宫存候返来,慧贵妃甚么话都没对我说,我就晓得,你把事情办好了。”
如懿心下愀然,点头道:“原这么筹算,本来能指个在宫中当差的侍卫是最好的,哪怕是个二等虾三等虾,总有出头之日,也是想让她在我身边长悠长久地一起。但是她的性子,若还是跟宫里牵涉干系,毕竟费事。”
惢心会心道:“小主还是替阿箬姐姐筹算,如果嫁个筹办外放的官员,哪怕去外头苦几年,毕竟也是正室的名分,少不了一份繁华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奴婢晓得,奴婢分开了紫禁城就甚么都不是了。如果小主真要放奴婢出去,也请多留奴婢几年,让奴婢能够好好服侍小主。奴婢包管,不管如何,毫不再多嘴多舌给小主肇事了。”
去尚书房便要抄近路颠末御花圃,夏季里莲叶田田,青萍丛生的菡萏池只剩下了几脉枯叶残耿,落寞地安好着。
如懿捻着指尖的白菊渐渐地揉搓着,暗香的汁液便感染上了细白的手指,她沉吟着,“阿箬也到了指婚的年纪了,我想着……”
如懿凝神半晌,忧然叹了口气,“惢心,这些年我是不是宠坏了阿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