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上要纳新人,也不能出自姐姐宫里。纯妃姐姐您细想想,您已经有了两个皇子,若嬿婉得宠,旁人必然觉得是姐姐保举的。这本是偶然事,落在故意人眼里便觉得姐姐趁着皇后病重暗里勾搭,利诱皇上,要捧高了三阿哥争宠。姐姐倒也罢了,那三阿哥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么?”
嬿婉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唯感觉鬓边一只紫云绢胡蝶的绢花,颤颤地在风里颤抖着,恨不能伸开翅膀立时飞起来。如许振翅飞起的机遇,真是稍纵即逝吧,或许此生当代,都没有第二次了。她狠狠心,再狠狠心,终究道:“云彻哥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海兰轻声道:“这丫头这么晚才返来,不知上哪儿去动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机了。”
海兰看了看管候在殿门外一身宫女装束却不失清艳容色的嬿婉,笑道:“纯妃姐姐要赏大阿哥,更要好好赏大阿哥身边这个宫女了。若没有她,皇上今儿还没那么欢畅呢。”
纯妃扬了扬绢子,缓缓道:“嬿婉,你服侍大阿哥服侍得很好。本来本宫是想让你留着持续服侍大阿哥的,但本日钦天监过来替大阿哥算流年,本宫拿你的生辰八字和大阿哥的一合,发明不但和大阿哥犯冲,和皇上也犯冲,这就不大好了。以是本宫考虑来考虑去,为了皇上和大阿哥,只好委曲你了。从本日起,你就去花房服侍花花草草吧。如此,也不会再有犯冲相克之事了。”
嬿婉死死咬着嘴唇,忍住眼底泫然欲落的泪水和喉中的酸楚欲裂,磕了个头道:“奴婢服从,奴婢马上就去。”
嬿婉乖觉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嬿婉。贱名能入娘娘的尊口呼唤,是奴婢的幸运。”
嬿婉微微一怔,苍茫而清澈的眼波中似有无纵情思涌过,迷乱如浮絮。天子淡淡笑了笑:“此中的意义,你渐渐考虑。朕便等着有一日,‘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3]’。”
嬿婉回到钟粹宫的时候,大阿哥已经下了学,正在四周找她,见了她出去便道:“嬿婉,我一贯爱吃金针木耳馅的豆腐皮包子,如何明天点心不是你筹办的么?竟然拿青菜蘑菇馅的对付我。”
海兰轻声笑了笑,扯着纯妃身上新做的一件玫瑰紫飞金妆缎狐肷氅衣道:“现在皇后娘娘之下便是慧贵妃和纯妃姐姐您了。您又有着两位皇子,职位分歧平常,穿得好些用得好些,旁人天然是阿谀的,有谁敢说甚么呢。”
[1]出自南朝梁朝沈约的《美人赋》。沈约,南北朝期间,在宋、齐、梁三朝为官,乃一代文坛魁首。《美人赋》之美人乃南北朝艺妓的典范形象。
那宫女有些怯生生地,道:“皇太后呼唤大阿哥去慈宁宫,奴婢服侍完大阿哥送他去了尚书房,便往御花圃走回钟粹宫,不是故意要打搅皇上的。”
海兰慢悠悠道:“既然命数相克,多留又有何益?从速去了,免得生出甚么不测,那就不是去花房能了的了。”
她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云彻愣在本地,几近目瞪口呆,只感觉甬道里无穷无尽的穿堂风如吼怒的利剑,冰冷地贯穿了本身的身材,将血液的温热一分一分地,冷冷冻住。
大阿哥牵着三阿哥的手晃了晃,指着钟粹宫正殿内的匾额道:“三弟,那是甚么字?”
次年正月的某一天里,海兰再度放起那只鹞子,这一回,胡蝶鹞子旁已经飞起了另一只小小的孺子鹞子。
嬿婉走到冷宫前的甬道时,已感觉双腿酸软不堪,仿佛本身已经走了千里万里路,将这平生一世的力量都花在了来时的路上。凌云彻冷不丁见她到来,不觉喜不自禁,忙叮嘱了九宵几句,便赶上前来道:“嬿婉,你如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