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擦了擦泪道:“那好。冷宫再苦,惢心跟着我总还好些。至于三宝……”她看了戚戚然的海兰一眼:“你便跟在海朱紫身边,今后服侍海朱紫吧。”
正想着,成公公已经打起帘子让了她出来。约莫是要避开旁人,殿中只要太后和福姑姑两人在。
太后闭目一瞬,很快笑道:“统统的修为,都是历练出来的。你此后有的是光阴,渐渐揣摩着吧。”
太后抬眼看她一眼:“如何?你不感觉是乌拉那拉氏害了你的孩子?”
一时候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海兰趁没有外人在,低声道:“李公公,这件事另有没有体例转圜?”
如懿心悦诚服,亦有些赧然:“太后所言乃至理名言,但是要到如此境地,如懿实在……”
惢心看着里外都阴沉森的,有些惊骇地贴在如懿身边。
惢心担忧地看着如懿,不知祸福多少。如懿强自定了放心神,事情已经坏到如许的境地,还能如何?
如懿心中稍稍安宁,告别拜别。十二扇楠木雕花嵌寿字镜心屏风后绯色罗裙一闪,漾起明艳如云霞的波縠,倒是玫朱紫盈盈转出,半跪在太后榻前替她捶着腿道:“太后如此护着乌拉那拉氏庶人,还悉心调教,可真是心疼她。”
李玉想了想道:“小主固然被废为庶人,但冷宫里也不能没有人照顾,带一个去也是能够的。别的不说,之前惢心和阿箬不老是合不来么,留她在外头,只怕委曲更多。”
太后用护甲挑起珐琅罐里的一点薄荷膏悄悄一嗅,方把罐子交到玫朱紫手里,笑道:“不是哀家心疼她,是别人越看重她,用尽了心机对于她,便越是叫哀家晓得,她是有分量和那些人分庭抗礼的。后宫当中最要紧的便是均衡之道,如果有谁太盛势了,得尽恩宠与权位,哀家这个太后便没有置喙之地了。”
海兰抽泣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何况现在慎常在是皇上枕边的心尖子。皇上一时轻信……”
海兰正欲说话,如懿挡住了道:“我晓得你要推让,可你身边只要叶心和春熙,三宝在你身边,也多个照顾。”她忍不住热泪潸潸:“今后,我们想要相依为命、守望互助也不能得了……你……要好好护着本身。”
太后扶着福姑姑的手起家,转过脸渐渐打量着她。如懿依足端方福了一福,存候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如懿缓缓起家,拂去身上尘灰,淡然若出世之云,回身拜别。
宫人们散去后,延禧宫已经萧瑟一片,封妃的册文、金印、吉服全数被带走,满地狼籍凄冷,让人不忍卒睹。海兰亦被留在后殿,不准再踏入延禧宫正殿半步。
永璜回到延禧宫中,见到宫中苍傍晚暗,浑不似一个曾经得宠的主位所住的处所,更想起昔日服侍的阿箬现在在天子身边的密切模样,纵使心性固执,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一头扑入如懿怀中,哭道:“母亲,母亲……”
如懿思忖半晌,蓦地伏拜:“太后的意义,如懿明白了。只要大家都当如懿是不顶用的人了,如懿才气真正安然。”
外头远远传来礼乐欢乐婉转的声音,如懿侧耳道:“是甚么事?”
如懿心中悚然一惊,便道:“是。”
李玉感激得热泪盈眶:“主子没有别的本领,但会尽一己之力,死力保全小主在冷宫的安然。”
所谓“冷宫”,便是在翠云馆后一所空置的院落。因为历代得宠出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设在此处毕生不得出入,便被宫中人视若冷宫,非常避讳。
福珈抱了一只平常的灰猫上前,太后顺手将糕点丢在地上道:“给它吃了。”
如懿望着天子,仿佛要从他脸上探出甚么究竟普通。但是,她晓得,她的路是他给的,她再不能看出甚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