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石母出去替她换药,石母年近六旬,眉眼非常慈爱,固然家中贫苦,但她与石生身上穿的衣服永久都是干清干净的。她在快四十时方才得了石生这么一个儿子,本来是一件很欢乐的事,哪知石生的父亲第二日就因为犯事被衙门抓了起来,没多久县太爷判下案来,说是石父杀人,依律判以斩首之刑。
石父身后,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石母靠着替人浆洗衣服,另有编篓子赚来的钱含辛茹苦将石生拉扯长大,那双手长年泡在冷水里,一到夏季就开裂生疮,厥后石生大了,心疼石母,就让她不要再替人浆洗衣服了,但是石母说要趁着本身身子还结实多攒些银子,好给石生娶媳妇。
“石生?”凌若没推测她会俄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略有些惊奇。
忍了好久,终还是没忍住那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流到嘴里,苦涩难奈,如同她现在的表情。石母见状,忙道:“莫哭,有甚么委曲固然与大娘说,别憋在内心。”
她的答复在石母料想当中,点点头道:“那你的家人呢,他们在那里,要不要我让石生去告诉你的家人,也好让他们放心。”
“何事笑得这么高兴?”凌若问道。
“不消了。”凌若神采黯然隧道:“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石母不在乎地挥挥手道:“说这些个见外的话做甚么,既然被我们看到了,哪有见死不救的事理,你好生养着就是了。”说到这里,她翻开薄被去看凌若且纱布紧紧缠起来的脚,让凌若试着动动看,左脚尚好,右脚刚一动就感遭到一阵剧痛,石母叹了口气道:“你背上的伤只要愈合了就没甚么大碍,费事的还是这脚上的伤,伤筋动骨,好起来可不轻易,万一没好全,这走起路来怕是不太便利。”
“感谢石大娘,若不是有你和石生,我早已死在外头。现在还让你们如许照顾我,实在过意不去。”凌若吃力地拉下衣裳道。
凌若见她在那边想得辛苦,逐道:“但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
“今儿个随郑叔去给一户结婚的人家吹乐,那户人家脱手非常豪阔,一下子就赏了五十文。回到家中,娘亲又跟我说你读过书,还肯教我认字。”郑叔就是教石生吹锁呐的乐户,石生父亲生前与他非常要好,这些年也没少帮衬他们母子。
石母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就是这句,凌女人,听你这辞吐,但是读过书?”
石母听她如许说,只道是家人都被仇家害死了,心下更加顾恤,拍着她的手道:“别难过了,把身子养好才是最要紧的,其他事渐渐再做计算。我之前听那些读书人说过一句话,叫甚么大难甚么,后福甚么来着,瞧我这记性,方才还记得的,恰好现在就想不起来了。哎,到底是甚么呢?”
所谓贱籍就是士、农、工、商以外的贱民,处于全部社会的最低等,且世代相传,永不能窜改。相传是宋朝、元朝是罪人后代。贱民不能读书科举,更不能仕进,男的处置捕蛙、卖汤等,女的则做媒婆、卖珠等。
“嗯,识得几个字。”凌若的答复令石母心中一喜,有些不美意义隧道:“那你可否教石生识字?”
石母叹了口气道:“石生小时候很喜好读书的,只是家中贫苦,给不起上私塾的银子,至于社学……虽说有晓得经籍的先生讲课,但那是给身家明净的人上的,我们这类贱籍,哪有资格进。还记得有一回石生去社学内里偷听,被在内里上课的学子发明了,纠集在一起狠狠打了他一顿,还扬言说今后如果再看到他去社学四周,就见一次打一次。他怕我担忧,就再也没去过,但是我晓得贰内心一向盼着能够有机遇读书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