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凌若已是一片动容,眸中有水光隐现,忽地一笑,嫣红的菱唇弯成一个极都雅的弧度,另一只手伸出小指,戏语道:“四爷朱紫事忙,怕会忘了这随口之话。不若我们学那孩童拉个勾,如此非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忘了。”
安好、淡然――始终只是表像罢了,回不到畴前,她要踏上的,另有胤禛要踏上的都将是一条不归路……
凌若眼圈一红,嘴里倒是道:“奴婢听闻去岁在木兰围场狩猫时皇上还亲手射杀了一头猛虎,那里有所老。至于说咳嗽,哪小我没有三灾六病的,皇上到现在才不过一个咳嗽,旁人如何想奴婢不知,但奴婢倒是已经恋慕得很。将来奴婢到了皇上这个年纪还能安安康康,身子安康,奴婢就心对劲足了。”
“主子说的无一句虚言,娘子吹得比宫中乐工还要好。”李德全一笑,脸上那些个皱纹便显得更深了,如同一朵千瓣老菊,他陪在康熙身边数十年,终也是老了,在把紫竹箫塞回丝绒布套时,目炫的好几次塞到内里来。
本来觉得喝几口茶就会止住,哪想这一次倒是难受得紧,已经流入喉咙的茶来不及咽下就全数喷了出来,咳个不断,满面通红,连话都说不出,直把李德全和凌若两人都给吓得不轻,忙不迭抚背拍胸,替他将气顺下去。
已然回过身来的康熙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咳了几声道:“内库里有几副西洋进贡的水晶片,明儿个你去拿一副去打磨做成老花镜,免得看东西这么吃力。”
“我听到你的箫声了,平湖秋月啊,差一点我都觉得本身身处杭州西湖。”胤禛没有鄙吝他的歌颂。
“主子遵旨!”李德全听得心惊不已,他是常伴圣驾的白叟,数十年下来却还是头一回见康熙对一个女子虐待到这等境地。不由得想,若当时钮祜禄氏没有被荣贵妃赐给四阿哥为格格,而是入了后宫,只怕如此后宫已是钮祜禄氏一人天下,在同届秀女还为一个朱紫之位苦苦挣扎时,嫔妃对她而言已是触手可及,乃至于妃、贵妃、皇贵妃也不无能够。
这是胤禛第一次见到凌若孩子气的一样,竟要他堂堂一个亲王像黄口小儿那样与她拉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当凌若从春晖堂出来的时候,发明胤禛负手站在檐下看夜色中的雨景,神采是昔日少有的淡然安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来头,微微一笑,朝凌若伸脱手,俊美的容颜在夜色灯光下透着温润与超然,这一刻,他仿佛不是冰脸王胤禛,而是多年前坤宁宫阿谁温润如玉的少年。
天下竟有如此美景吗?但是于她毕竟是可望不成及了……
实在真正令他伤怀的不是身子,而是子嗣,二十余个儿子,同胞手足,却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你争我夺,兄弟阋墙,全然不顾手足之情,让他这个做阿玛的如何不悲伤难过。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道:“朕信赖你是有福之人。”
《平湖秋月》别名《醉承平》,曲调清爽明快、婉转华丽,以曲生景,绘出皎月清辉下清幽诱人的杭州西湖。
“无妨。”康熙暖和看了她一眼,复对李德全道:“传朕的旨意,允钮祜禄氏出处畅春园,任何人不得禁止!”
这话不经思考,乃至未曾在脑中打个转便已经脱口而出,令得胤禛本身亦有些惊诧,何时他又有如许的闲情逸致了?
凌若低头一笑,并未去穷究康熙这句话,只是道:“奴婢晓得一个治咳嗽的偏方非常有效,皇上要不要尝尝?”
凌若侧一侧头,带着几分神驰之色,“妾身在书中看到过西湖,传闻很美是吗?”
雨还是鄙人,精密连缀,然康熙的面前所闪现的倒是皎月当空、碧波万里之景,统统皆是那么平和、喧闹;一向被国事家事索绕不休的心在这一刻垂垂安好下来,很有空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