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松、孟昱,乃至李猛诸人都已被带至京兆尹衙门。
陈绍礼不欲与陈慕庭辩论,微微侧身,不再说话。
两人在二门边上见面。
陈慕庭是大理寺卿,李思来为刑部尚书,再加上陈绍礼,皆是孰知法规之人。若由他们为孟昱、魏松背书,于法理上才气站住脚。
宋扬灵坐在榻上。身边高几上的茶早已凉掉。身后屏风上一只凤凰,立于青山上,俯视河川。神态平和,却难掩傲骨。
信上说,陈父为西京人氏,很有文名,无法科举不力。后经人保举去都城一富户为西席。等再回西京时,便带回了陈母。其为富户家中丫环。传闻因二人有了首尾,双双被打收回来。回到西京以后,陈父卖字为生,陈母帮人洗衣。日子也颇过得去。不料厥后陈父一病归西,家中日子蓦地艰巨。陈母又不是非常耐得了贫寒的,得志艰巨之下,经常吵架陈绍礼解气。干脆陈绍礼有出息,仅凭家里父亲留下的册本也能蟾宫折桂。并且非常孝敬,为官以后对其母仍然千依百顺。
而宋扬灵开科取士以后已深为世家大族非议。固然借夺职米丞相打扫了一些停滞,毕竟没有完整断根旧贵族权势。也不知这杜青在此事上到底有何弃取。
他正要说话,一眼瞥见龚洗尘从影壁后转出来,见到庭中站满衙役,脚步一顿。便将本来要说的话咽下去,只道:“既如此,我随你走一趟便是。只是家中事件,总要同浑家交代几句。”说着,朝不远处的龚洗尘使了个眼色。
孟昱一时还没想到这案件已经过京兆尹衙门接办,一边猜忌,一边往外走。
她微微后靠,倚在软垫上。双目微阖,隐有倦怠之色。
她思来想去,一时想不到合适人选。她能把握朝政,一来依托孟昱一系武将支撑;推戴她的文臣则多为科举出身。世家大族一系自来在她打击节制当中,现在又有谁情愿为之驰驱?
宋扬灵看他一眼,道:“但说无妨。”
罪或不罪,向来不在法度,只在帝心。
未几时,槐庄又吃紧忙忙出去了,双手呈给宋扬灵一封函件。
宋扬灵晓得再群情下去也无成果,便道:“法家有言,法莫如显。既然此事没法理可据,便有辩论切磋之余地。本宫无他求,只请诸位大人能上本,以祖制、以法度、以先例为文章。若能辨出法之得失,亦是值得歌颂之事。是非吵嘴,请诸位直抒胸臆便可。”
李思来虽为刑部尚书,但对法规法度不甚熟谙,只在一旁拥戴。见陈慕庭说完,便向陈绍礼道:“陈大人也说说看。”
他转头,倒是周婉琴摸索着走来。
他赶紧上前掺住:“如何不叫人扶着?”
她见笔迹熟谙,当即展开旁观。本来是龚洗尘受孟昱所托最后送来的急件。
她望向陈慕庭和陈绍礼:“内臣交际一事,法规、祖制都是如何说的?”
龚洗尘跟孟昱日久,天然晓得轻重。不及多言,便出府去请李猛。
“固然并无明文规定,但诚如陈大人所言,历朝历代此事都为大忌。陛下既然没有当场采纳,还着人审理,摆明是要清查的态度。而魏都知与孟将军又是将古树进献给皇后,想必外间已有流言针对皇后。此时皇后不避嫌自保,还想方设法为他二人摆脱,岂不是连皇后都被牵涉到这罪名中?下官觉得,越是此时,皇后越该摆足姿势,与他二人划清边界,以正视听。”
他道:“依下官看来,魏都知与孟将军并未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法律还不过乎情面道义,皇后此时若只顾避嫌,岂不叫天下臣民寒心?”
倘若真没法满身而退,那就只能蜥蜴断尾。只是这尾,要捐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