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军确切动了孟昱底子。没有军队的将军,岂不就是没牙的老虎?”潘洪度不由笑起来:“看来这几天我要多去李忠那边几趟,这一次,我们不但要扒光孟昱的牙!”
傍晚时分,天涯压着一层阴云。孟昱正待如平常般享用京兆尹衙门里并不丰厚的晚膳。
“宋扬灵,你放心。我从没让你绝望过。”
当日米湛卢遭罢相。赫赫扬扬一座相府,到头来只落得冷静无闻上路。而都城里的歌舞,并未停歇一刻。
“何事?”孟昱看宋扬灵神采就只兹事体大。
宋扬灵端坐在榻上。榻后设有云头纹底座屏风。上绘着江山万里。
他说着推开门一脚跨出来:“把马牵了。”
宋扬灵渐渐低下头去。早就罩上冰霜的心俄然没法自抑地疼起来。
暗淡中,她瞥见孟昱昂藏的背影。之前也见过很多次,从未似此次般,仿佛悬了好久的心终究能落归去。
他俄然上前,逼近宋扬灵的脸:“你别觉得凭着你我之间那点情义,便能够予取予求!”
“是了,我正要同你说此事。明日你同我去韩国公府。你父亲膝下并无嫡子,庶子当中,唯有你最对劲。陈夫人当年再气,事到现在,也不能阻了你认祖归宗。”
他用力握了握椅背,出言安抚:“无甚要紧,我明日便要进宫面圣,也会晤孟昂一面。”他见沈氏神情仍非常严峻,便随口编了个谎:“畴前陛下亦向我提过,召孟昂进宫练习歌女。常事罢了,你不必担忧。”
孟昱现在那里顾得上同杜青咬文嚼字,听得他如此说,便抱拳告别而去。
宋扬灵将手放在熏笼上烤了烤,悄悄巧巧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兵士们几时成了将军的人?你是陛下的将领;兵士也是陛下的兵士。天下兵士上百万,军费沉重,国库吃紧。裁军是为了保存气力。”
这是不满私行接走周婉琴和孟昂了。
他赶紧转头,一叠声叮咛:“掌灯。”
半晌,内里才传出一个纤细声音:“稍等。”
陈绍礼的声音和顺多情:“风大,你谨慎。”
“请起,赐座。”宋扬灵凤目一转,扫过孟昱的脸。见他面色安静,便道:“数日未见,幸而将军风采如常。”
他号召陈绍礼坐下,亲身斟了一盏茶,缓缓道:“皇后真与孟昱起了嫌隙?”
这才看清是弟妹沈氏。
他前脚刚进屋子,后脚就传来一阵女子哽咽之声。
他一撩袍角,跨步走上石阶。
“将军,你说,这到底是何意义?”
“这些日子委曲孟将军了,下官实在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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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洪度的书房陈列得非常高雅。磊磊册本,很多还是前朝孤本。墙上悬着一尾古琴,木质透亮,温润有光。不知是多少年的旧物。
也不知是谁答话:“夫人和二老爷都叫请进宫里了。”
孟昱心想归正明日入宫也能为本身为魏松据理力图,是以并不在乎,只道:“这段日子有劳杜大人操心,魏都知既然还在贵署,仍劳大人照顾。”
小黄门打起帘子,孟昱入内。一阵暖热之气异化着熏香劈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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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哭,细心说说昨日到底产生何事”孟昱的声音降落,腔调沉稳。让人不自发地放心下来。
过了半晌,陈绍礼亦排闼而出。朝宫外走去。
杜青一身官府,戴双翅官帽,双手作揖,面上是久经宦海之人那种惯常的客气又有架子的笑容,举手投足当中,更难掩世家子的骄贵。
他快步往里走,脚下生风普通。一边走,一边问:“夫人呢?二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