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蔺常俄然很有倾诉的*:“偶然在朕手里,偶然在李长景、米修手里,偶然乃至会跑到皇后,或者贤妃手里。”
“大哥,你是顶天登时的大丈夫,重名节,轻存亡。可我不是,我一介女流,不懂贤人之言,不知修身齐家治国,只知存亡关天。我要活着,要锦上添花烈火烹油地活着。也要我的孩子,我的家人都好好活着,活得高人一等。”
蔺常笑笑,没再说话。
李长景重重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我兵马半生,从未负过军心。陛下即便要削我军权,我也毫不做逆臣贼子。”
蔺常想了想也是,便说好。
蔺常听了,点头道:“如此甚好,置于案上。朕累了,你归去罢。”说完,便侧身向里躺下。他没瞥见宋扬灵走时,将一张字纸放入袖中,带了出去。
宋扬灵笑笑,道:“殿下待我很好。”
宋扬灵陛下俄然一顿,胸中血气翻涌。她听得懂蔺常的话。简朴说来,不过就是用人时,予权力;不消时,撤除那人以收回权力。就像他对李长景做的,也像他夺走本身合族性命一样。
李长景听李锦舒话中有异,不由大为严峻,冲口而问:“你做了甚么?!”
蔺枚大怒:“本王要见太后。”
李长景只是感喟未语。事情如何一步一步就到此了?他向来只愿交战疆场,不欲涉这权力图斗分毫。
“权力这个东西,你是抓不住的。觊觎的人太多,有资格捕猎的人也太多。偶然候,你不得不与别人共享。但你得清楚,终究你不能让它有任那边所能够逗留。你得夺去那些人的弓箭,让它除了你,再无任那边所可去。”
暮色四合。这一夜看上去同之前的夜晚并没有任何辨别。朝霞灿灿,闲坐的宫人说着闲话。
太后见了她倒是欢畅,说了些她爷爷在时的旧事,又道:“实在想不到你倒跟枚儿成了。不是我王婆卖瓜,枚儿这个孩子实在是好。我这么大把年纪,甚么天孙公子没见过,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枚儿,是个实心的孩子。”
不想蔺常偏又醒了,闻声宋扬灵还在内里候着,立时叫人传出去。
宋扬矫捷在床榻之下跪坐着。
宋扬灵一听,面色蓦地一暗,双手紧握,寂然坐下,只道:“大事不好了。”
蔺常吃了几口,只觉热得短长,后背像是又全湿了,他悄悄推开宫女的人,有些愤怒,可又没有力量发脾气,只衰弱道:“不知了。”又指了指身后靠枕:“扶我靠一会儿。”
安设毕,蔺常就叫统统人退下,只留了宋扬灵问话。
“伯川已经进宫了。”
“大哥,你觉得我就是被权势蒙了眼,不念情义么?我虽不是皇后,也是将陛下当作丈夫来看。更育有楠儿、杞儿、杳儿。如何不是伉俪情深?但天子之爱,哪是那么轻易的?稍有不慎,莫说我一人道命,几个孩子,便是全部母族,只怕都得毁灭。”
魏松这才展开那张纸,就着月光看到:“陛下成心废李长景,传位三殿下。李家必将连根而起。”
两人说了好久,蔺常也未醒来。到晚膳时候,太后便留宋扬灵用了膳。待用过膳,蔺常还是未醒。太后便叫宋扬灵先行回宫,第二日再来罢。
过一条狭长甬道,目睹快到东华门。魏松不由加快脚步。刚出甬道,只觉脑后一阵劲风,还没回过神,已是面前一黑,倒地不起。
见他来,宋扬灵从袖中拿出方才带走的字纸,交给他,道:“你明日一早拿给孟昱。”
强忍半晌,说到:“陛下多虑,您乃天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生杀予夺的大权天然都在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