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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巩薇是在早膳时听到这个动静的。
天气已暗,灯光又不甚清楚,宋扬灵开初没瞥见孟昱。是闻声存候的声音——“末将……”,只这两个字,是再熟谙不过的嗓音,一时只觉心悸不已,蓦地站住了。
“末将刚才已经去过书阁,陛下……”一时情急,孟昱找不到合适的来由,支吾一番,才道:“陛下批了一日奏折,正小寐。末将便筹算出宫,明日再面见陛下。”
宋扬灵闻言,心中一软,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同蔺枚虽为帝后,在这宫廷当中,庙堂以内,却只若一叶扁舟。说是风雨飘摇亦不为过。而蔺枚心性温和,不善争权夺利。明枪暗箭,躲闪策划,皆只能依托她一人,若不是咬牙支撑,步步逼迫本身,这皇权早就被普通虎视眈眈的朝臣朋分了去。现在,听到孟昱此言,只觉比从本身肺腑里出来得还诚心,一时真是无言了。
孟昱低头深思了一回,终是忍不住道:“我知你现在身在高位,是后宫之主,母范天下。而宫闱险恶,你又插手朝政,更是如履薄冰。我只望你,切莫逼紧了本身。”
孟昱没想到这一拦,竟是贴身而过,非常不美意义,便请罪道:“末将莽撞。”
“孟……孟将军!”她稳了稳心神,不难猜出孟昱夜里在此的启事。想起批示使一事,只觉惭愧不已。
书阁离勤政殿并不远,也不在禁宫,孟昱想了想,便道本身再去书阁求见。
孟昱听了,心中一急,不由伸手拦住了宋扬灵。他习武之人,技艺极快。宋扬灵不及闪避,只觉腰间玉环被带起,撞得环佩叮当。
孟昱连点两下头,道:“想是劳累了一日,略歇歇。”他恐怕宋扬灵还要去看望,从速又道:“皇后如果要回宫,末将能够护送。”
宋扬灵直言不讳提及批示使一事:“批示使这个位置,将军本是众望所归的不二人选。岂料世易时移,陛下不得不委曲了将军。陛下未曾当过储君,畴前亦对朝政不熟,在朝中毫无权势,只能借曾氏一族来稳定民气。这是陛下的苦处,还请将军谅解。”
眼下要紧的是安宁朝堂,既要给曾家以长处来稳定民气,又不能让曾家顺势真的坐大,以成养虎之患。
心机回转了半晌,倒未说话。
宋扬灵心中感慨,却不肯失态,取出锦帕用力按了按眼圈,又深吸一口气,才道:“得将军此言,本宫平生无憾。”转而,轻声又道:“听闻八王爷在给将军议亲。”
孟昱看着阿谁转眼即逝的笑容,只觉胸中一恸。倒是侧过甚去,未置一语。像是和谁负气普通。
孟昱又道:“再则,你放心,我对你,自是不会有涓滴嫌隙猜忌。这朝堂之上,就算民气难测,步步为营,我这一块,老是无虞的。”
宋扬灵奇道:“这个时候?”
“本宫正要去书阁找陛下。将军但是来面圣?无妨与本宫一道。”
孟昱这才长舒一口气。他亦晓得宋扬灵迟早要晓得彻夜之事,只是从旁人处传闻总比亲眼瞥见来得轻松。
孟昱却满脑筋都是蔺枚在书阁之事,恐怕宋扬灵晓得悲伤,脱口问道:“皇后是要回宫?”
宋扬灵自是不能挽留,只得派两个宫人相送。
宋扬灵只觉孟昱行动奇特,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只当是因批示使一事而起,便问:“将军进宫不是来面圣的么?”
宋扬灵这才点头:“不消了,且看陛下本身摒挡罢。”蔺枚既然放不开手,自会给黛筠一个名分。秀士美人也好,修容妃嫔也罢,都是蔺枚的情意,她倒不是很在乎。
第二日,蔺枚悠悠醒转,见身边竟躺着湿身裸替的黛筠,惊惧不已。只叫人缓慢地穿了衣裳,过勤政殿来,倒是一句话也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