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陪在天子身后,满面的笑中有些害怕:“皇上一传闻娘娘发晕,急得甚么似的,丢下了臣妾就抱着娘娘冲出了永寿宫。”
各宫嫔妃都来道贺过,连太后也亲身来安抚了。如懿对付很多了,也有些疲惫。用过午膳,或许也是有孕的原因,老是懒怠转动。宫人们虽都在外头忙活,但个个屏息静气的,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恐怕惊扰了她静养。因而,翊坤宫中也就静得如千年的古刹,带着淡淡的卷烟环绕的气味,静而安稳。
而几家欢乐几家愁。永寿宫中倒是一片沉寂,半点儿声响也不敢出。
齐鲁从速趴下了身材道:“微臣不敢,如有闪失,微臣便不敢要这条老命了。”
嬿婉忍着气闷坐在榻上,一碗桂花血燕羹在手边已经搁得没半点儿热气了。春婵谨慎翼翼劝道:“肝火伤肝,小主还是宽宽解,喝了这碗血燕羹吧。”
如懿侧过身子,未语,泪先涌出:“臣妾怎敢计算皇上,臣妾是计算本身。皇上不珍惜本身的身材,不过是臣妾无能罢了。臣妾另有何脸孔见皇上呢?”
此话亦勾起了海兰的愁意,她勉强笑道:“不过有个孩子老是好些。红颜易逝,谁又保得住一辈子的花容月貌呢?不过是上半辈子靠着君恩顾恤,下半辈子倚仗着孩子罢了。比起婉嫔无宠亦无子,我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意欢接口道:“只要比及了,多晚都不算晚。”她不免感到,“皇后娘娘比及了,臣妾不也比及了么?必然会是个健安康康的孩子。”
如懿拣了一个玉堂繁华的同心方胜杏黄肚兜,讶异道:“那里来这么些肚兜,本宫瞧这宝照大花锦是皇上刚即位的时候外务府最喜好用的布料,现在皇上用的都没这么邃密的东西了,你一时如何找出来的?”
天子低低在她耳边笑了一声,说了句甚么,便道:“如许你也情愿么?”
嬿婉听到这个就有气,顺手端起那碗桂花血燕羹便要往地下砸,恨道:“舒妃生了阿哥,皇后也有孕!为甚么只要本宫没有?!明显本宫最年青,明显本宫最得宠!为甚么?为甚么本宫偏没有?!”
嬿婉伏在天子肩头,柔声道:“皇后娘娘也是体贴皇上,皇上一碗碗的鹿血酒喝下去,别说皇后娘娘,臣妾看着都怕。”
如懿垂下的眼眸微微一扬:“那臣妾不为别的,只为皇上说的这一句,皇上一时髦致上来,她们也没劝。臣妾就不得不给令妃和晋嫔她们一个经验。”
天子眼里浮起些微惭愧,像浮于春水之上逐步熔化的碎冰:“如懿,你别生朕的气,会伤着你腹中我们的孩子的。”
如懿推却道:“既是你的陪嫁,好好儿收着吧。等十阿哥娶妻的时候,传给你的媳妇儿。”
嬿婉忙堆了一脸柔绵的笑容,道:“那臣妾服侍皇上先回永寿宫吧。晚膳备好了,是皇上最喜好的炙鹿肉呢。”
海兰忙拭了泪道:“皇后娘娘,等了这么多年……”
如懿醒来时已经在本身的翊坤宫里。床前床后围了一圈的人,一个个笑容盈盈的,连天青色暗织芍药春睡纱帐不知何时也换成了海棠红和合孺子牡丹长春的图案。那样喜庆的红色,绣着金银丝穿嫩黄蜜蜡珠子的图案,牡丹是金边锦红的,长春花也是热热烈闹簇拥着的淡粉色,密密得让她生厌。如懿只感觉身材轻飘飘地没个落处,头是晕乏的,眼是酸涩的,身上也使不上力量。她心下极不耐烦,半闭着眼睛转过身去道:“都笑甚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