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二章 重阳
天子微微一笑，只是不置可否：“皇额娘垂爱，儿子心领了。”
天子一饮而尽，叮嘱了叶赫那拉氏伴在身边。那叶赫那拉氏对诸人神采都是冷冷的，唯独对着天子时和顺凝睇，一笑如冰上艳阳，冷僻中自有艳光四射。
“不幸？”如懿叹了一声，死死掐着本身的手指，“活在算计当中，刀锋之上。后宫当中，何人不成怜？”
天子执过她手，相看不厌。却见天子身边的小寺人进保一脸惶然地急仓促出去，打了个千儿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冷宫走水了！”
慧贵妃和顺凝眸，鬓边的一支并蒂海棠花步摇温馨垂落，道：“臣妾昔日读《少年游》，记得有一句‘雨晴云敛，烟花澹荡，遥山凝碧。驱车问征路，赏东风南陌[14]’，可不是应了现在的景么？”
也好，也好，她混在海兰和纯妃身后，杀了皇后的孩子，皇后也让她的孩子一向来不了人间。后宫排挤，存亡相拼，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酒过三巡，歌舞之乐也沉沉缓下去，静夜的冷风一重重拂上身来，多了几分蕴静生凉，摇摆得满地黄花光辉，亦生了几分肥胖蕉萃之意。天子添了几分沉浸的酒意，望着墨玉般的黑沉天涯，一轮昏黄的弯月孤单地别在玄色幕布上，连星子亦光彩黯然。天子唇角带了一抹淡薄而倦怠的笑，道：“年年代月便是歌舞，也实在是无趣得紧了。”
“严峻？”如懿疑道，“不是一向有最好的太医为她调节么？如何反而不见转机？”
那是一阕李清照的《醉花阴》，待她念到最后一个“瘦”字时，余音袅袅飞扬而去，几近是飞到了悠远的碧海彼苍，被流云遏住，幽绝缠绵处，不必知音如李清照，也早湿了半幅青衫，为之戚然。她的身子渐渐地低旋下去，低旋下去，成了袅袅的藤蔓轻缠，一向落在了散开的裙裾之间，像是捧出一朵玉色晶莹的花朵，盈然招展，风韵眷眷。
天子点头道：“烟花不错，只是如何想起这个来了？”
江与彬叹道：“若细细论起来，慧贵妃可比小主不幸多了。”
天子浅笑着伸手向她，语气柔缓温存：“朕记得，太祖的孝慈高皇后便是叶赫那拉氏，还替太祖生下了太宗，可谓功传千秋啊。”
江与彬的神采并不多数雅，道：“慧贵妃一向身有旧疾，不时离不开太医。一则是因为和小主一样，手上戴着这个东西。另一则，慧贵妃求子心切，曾经调集太病院统统太医为她诊脉。微臣就是那一次为贵妃搭过一次脉，贵妃的脉象是气虚血瘀之症，并且非常严峻。”
银瓮潋滟浮红颜，翠袖殷勤捧玉钟。本来满目繁华，只为衬得伊人遗世而在。
嫔妃们虽有不甘，亦只得跟从起家，贺道：“恭喜皇上。”
如懿死死咬着牙，滚热的泪烫在眼眶里咝咝灼烧着，她冒死仰起脸，忍住，再忍住。已经落空的，何必再为之落泪，眼泪落下来不过是湿了本身，还不如让它流归去，灼伤了心，记得那痛，便不会再心软。
太后一凛，旋即笑得温和：“天子何必自责？庄亲王佳耦忠于天子，又是天子的亲叔叔，必定会替哀家好好教养公主。何况，庄亲王福晋又是出了名的贤德淑女呢。”
皇后先起家举杯道：“皇上自即位以来，册封的嫔妃大多是从承诺、官女子做起，现在叶赫那拉氏一举得封朱紫，可见皇上钟爱，臣妾敬皇上一杯，贺皇上新得才子。”
慧贵妃神采一冷，转脸不顾。
太后眉毛微微一扬，和缓笑道：“意欢，还不谢恩？”
慧贵妃扬一扬脸，身边的双喜从速下去了。不过半晌，只见乌沉沉的墨色天空，俄然划过一道流星般的白光，仿佛一声锋利的吼怒，五颜六色的烟花旋即残暴飞起，全部夜空几近被照得亮如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