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二章 重阳
意欢沉沉道：“叶赫那拉氏。”
“朕与你便是相见欢了。”天子的笑如清澈的阳光，无遮无拦洒下，他停一停道，“你姓甚么？”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傍晚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慧贵妃神采一冷，转脸不顾。
天子眉梢眼角都是伸展的笑意，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天子的目光如春日沉浸的晚风，绵绵道：“前人男女相悦，女子对恋人的称呼便是欢。这个名字，很有情致。”
江与彬叹道：“若细细论起来，慧贵妃可比小主不幸多了。”
天子侧首笑道：“皇额娘经心遴选的人，念的是李清照重阳思君的《醉花阴》，公然很应时宜。”
江与彬语中带了沉沉的感喟，道：“这十来年，小主无一日不戴在身边？”
天子微微一怔，唇边的笑意如赶上了寒雨微凉。皇后已然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叶赫那拉氏？”
江与彬神采沉重：“气血滞缓，手腕上脉象起伏最短长。若未见此零陵香丸，微臣也会觉得是小主本身材质的原因。这零陵香日积月累缓缓侵入肌理，牵一发而动满身，不知小主戴了多久了？”
天子点头，柔声道：“上前来吧。”
意欢有星子般的眼眸，此时眸中如寒夜里明灿的星，突然亮起，情义宛然，低低道：“是，皇上博学。臣女平生最喜《相见欢》一词。”
太后眼底精光一闪，和言道：“哀家放她在身边，能调教的不过是端方罢了。心机，还是她本身的。”
如懿怔怔的，唇上的赤色渐渐褪了去：“零陵香？以是我一向未能有孕，是么？”
心中像被无数利爪撕挠着，一道道血淋淋的印子淋漓而下。是她蠢，蠢到那样的境地，被人算计了十来年，却懵然此中，迟迟未知。
天子回顾见叶赫那拉氏只是淡淡的神采，便道：“如何？不喜好么？”
如懿道：“你说就是。”
也好，也好，她混在海兰和纯妃身后，杀了皇后的孩子，皇后也让她的孩子一向来不了人间。后宫排挤，存亡相拼，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意欢盈盈下拜：“臣女多谢皇上夸奖。”
天子悄悄一嗤，喝尽盏中的酒，道：“宫中宴饮常用梨斑白，本日饮菊花黄，才有新意。这歌舞朕固然喜好，但是看多了也生烦厌。皇后不明白此中的事理么？”
叶赫那拉氏笑意浅浅，神采平和如镜：“臣妾谢过皇上隆恩。”
酒过三巡，歌舞之乐也沉沉缓下去，静夜的冷风一重重拂上身来，多了几分蕴静生凉，摇摆得满地黄花光辉，亦生了几分肥胖蕉萃之意。天子添了几分沉浸的酒意，望着墨玉般的黑沉天涯，一轮昏黄的弯月孤单地别在玄色幕布上，连星子亦光彩黯然。天子唇角带了一抹淡薄而倦怠的笑，道：“年年代月便是歌舞，也实在是无趣得紧了。”
天子浅笑着伸手向她，语气柔缓温存：“朕记得，太祖的孝慈高皇后便是叶赫那拉氏，还替太祖生下了太宗，可谓功传千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