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九章 幽梦
海兰死力安宁下本身有些混乱的鼻息，突然松了口气，悄悄抚着婉嫔斑白疏松的鬓发，了然笑道：“如何？你也恨毒了皇贵妃么？”
“可那是不成的！”婉嫔几欲泫然，紧紧地攥着海兰的袖子，靠近着她，“令皇贵妃有儿有女，每次得宠都有本领翻身。翊坤宫娘娘身后她更是独揽六宫大权！我算甚么，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嫔位，连大声说话都没人闻声的小小嫔位。”
天子笑着抚过她的脸颊，“如何？朕吓着你了？”
婉嫔有些伤感，“说来愉妃姐姐的生辰是蒲月初四，我的生辰是十仲春二十，除了外务府还记得送一卷银丝面来，怕是谁都不记得了。有一日皇上起了性子，不知如何派人送了十卷湖州进贡的丝绸来，喜得我不知如何才好。谁知送绸的寺人却说皇上是贺我的生辰。那一日明显是十月十四，与我的生辰风马牛不相及啊。”她自嘲地拍了鼓掌，“不过话说返来，我这一辈子都这么过了，倒也算了。”
婉嫔沉默垂下斑白的首，掰着枯瘦的手指，暗金色的戒指在暗寂的殿内闪着昏而淡的光芒，“是啊。翊坤宫娘娘断发之日是乾隆三十年闰仲春十八，是要十年了呢。”她艰巨而苦涩地笑了笑，“翊坤宫娘娘离世多年，现在宫里敢提起她的，也就只要我们老姐妹俩了吧。”
婉嫔重重地点了点头，有着难掩的惶惑，牵着她的衣袖依依道：“我晓得的，本日我既开口说了这些，若不能将皇贵妃置于死地，来日另有我的活路么？与江山比拟，数十载恩典算得甚么？固然这些年我从未赢过，但事已至此，我也毫不能输了。”
海兰珍惜地抚摩着那白玉青梅五瓣茶壶，“我宫里统统的这些东西，都是姐姐在时犒赏下来的。人啊，用着用着生了豪情，如何也舍不得丢了。摆布都是老婆子了，还讲究甚么。”
海兰跪坐在佛像跟前，久久地，一下，又一下，缓缓拨动动手中的碧玺佛珠。若不是如许滞缓的行动，提示着她另有一丝活人的气味，那么一身暗蓝半旧宫装的她，与一株枯朽的草木全无别离。
海兰悄悄道：“皇上认定姐姐与凌云彻有私，曲解了多年。”
天子了然，“你想说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寥寂？”
天子唇角一抹如有若无的笑意，伸手抚摩着那枝条遒劲的花朵，神采却犀冷如锋。
婉茵身子一震，不觉热泪长流，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子摸了摸她妆点素净的发髻，轻声道：“婉嫔，你最阔别是非，朕一向没想到，会是你如此留意，奉告朕这统统。”
但是天子并无兴趣持续关于皇贵妃的话题，这个时节御花圃里的梅花更得他的好感。海兰会心，便陪着天子出去。
海兰渐渐地展开眼，逆着光吃力地辩白着婉嫔暗淡而恍惚的容颜，莞尔轻笑：“宫里的老姐妹没几个了，打潜邸里一起出来的，也唯有我和婉嫔mm你了吧？”
天子表示李玉将拿一斛明珠捧至海兰跟前，海兰只淡淡扫了一眼，含笑谢恩，不惊不喜。
海兰笑着辞过，“臣妾大哥痴钝，怕答不上皇上的话。这一斛明珠……”她如有所思，“姐姐在时，爱好珍珠。可惜再宝贵的珍珠也有珠黄之时。”
天子笑笑：“朕已命人砥砺成皇贵妃喜好的水莲，让她拿在手中把玩。”
天子也是感慨：“没了额娘，性子更加外向了。”他想一想，还是问，“皇额娘，儿子恰好想问您，如果做额娘的实在卑鄙，而后代辈却超卓，该如何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