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三章 花事艳
派去刺探的三宝悄悄出去，立在帘下。如懿一眼瞥见，问：“还是昨夜的水沐萍么？”
侍卫们唯唯诺诺，只得闭口不言。
三宝的影子闲逛悠的，明显是有些慌乱。如懿起疑，安静道：“你说就是。”
方行至船阁中，浓烈的脂粉香气便劈面袭来。如懿从内里出去，感觉那和暖浓腻的香风如拳头普通兜头兜脸砸在脸上，击得她头晕目炫，半晌才定睛看清了面前的气象。红颜绿鬓，粉面含春，二八丽姝，窈窕绰约，好像一片片彩云依在天子身边，不，彩云都暴露了乌黑轻绵的香肌，盈满御舟。此中一个偎着天子，指着肩头衣衫上一蓝云团龙纹，调笑道：“皇上是天子，经您圣手触摸，妾身铭感五内，特地在上衣肩头绣上一条小团龙，以志皇上恩宠。”
说罢，一行人放下东西，便出去了。
嬿婉长舒一口气，“只要皇上比来腻味了，便是犒赏丰富些，也当是这些日子皇上取乐的花消了。”
那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天子惊呼一声，嘤嘤抽泣。
进忠不敢坦白，“是命人用金宝嵌饰的锦幰钿车送回扬州，还赐赉她一对玉快意、金瓶和绿玉簪，甚为宠遇。”
如懿的声音如船檐下悬着的小小金铃，是凌冽的清脆，“夜已深，皇上倦了。你们先行退下吧。”
彼时如懿正卸晚妆，容珮取过白玉梳掠鬓，一一替她卸去发上沉甸甸的金嵌宝插梳、点翠云纹簪、金蔓枝攒心紫莹玉珠花、掐金象牙骨扇钗，最后是一支温腻厚润的白玉凤凰，尾羽上垂落一串串青玉碎和红宝石粒子。然后将她绾好的一头青丝放下，用梳子蘸了茉莉花和桑叶煮的花水篦得清清爽爽。
如懿“哦”了一声，“臣妾觉得皇上只喜好听评弹唱《隋唐》。”
有轻鄙之意从心底蔓然耽误，她反唇相问：“皇上觉得臣妾单独前来，会行如何不轨之事？”她微浅笑，那眸子却冷冷的，如两丸墨玉，“皇上的日子很有致趣，每日赏女若赏花，秋色无边，不止开在江南岸上。皇上却不怕这些邪花靡草来路不明，会行不轨么？”
三宝素知如懿心性，只得道：“是。水沐萍在御舟上，另有，另有她的六个姐妹。”
另有歌女咿咿呀呀地唱着香艳曲调，惹得世人前仰后合，咬着丝绢哧哧地笑。如懿悄悄地掀起帘子张望，脑中翻滚着喧闹的调子，好像针刺普通。想着那最美的一个，大抵便是水沐萍。的确是很美的女子，不似宫中女子的矜持，一个个可远观可亵玩，世俗得非常亲热。像章台绿柳，能够随便攀折。
另一个搭在她肩上，轻柔道：“可别这么说，人家是皇后娘娘呢。”
众女燕燕莺莺之声戛但是止，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欲从服色妆容测度她的身份。
“你也闻声了，那些模糊传来的词调唱的是甚么淫词艳曲？令贵妃昔日以昆曲博得宠幸，好歹那是雅乐。可皇上现在取乐的，都是甚么？也太不知保重了。”
为首的靓丽女子福身辞职，“那妾身等明日再来。”说罢，一个娇媚眼神抛去，便是如懿也心旌摆荡，险险不能矜持。
如此，世人也便散了。
香见冷冷不言，嬿婉赔笑道：“皇后娘娘，臣妾也不知。”
那边厢进忠亦悄悄奉告了嬿婉，嬿婉倚在窗下绣榻上，看着架上织造府新贡的各色杭绸绫罗，那些光艳的锦缎如春日濯濯下泛着缠绵亮烈的鲜彩波澜。她慵慵笑道：“繁花似锦，才不会有专宠之虞。皇上既然喜好，本宫又何必去碰这个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