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一章 云去云无踪
海兰恍然，切切唤道：“姐姐……”
一语未落，那侍卫脸上已经挨了一掌，三宝啐道：“你甚么身份，也敢过问愉妃娘娘的事儿！”
三宝朗声道：“这是愉妃娘娘。”
海兰银牙微咬，“清誉既污，哪怕不能洗去全数污言秽语，也要极力一试，扫去大半。”她凝眸，望着凌云彻，“你懂么？”
那侍卫挨了打，冒死哈着腰，苦着脸道：“主子不敢！主子不敢！”
海兰捧着她的手道：“姐姐，你是不是感觉我做错了？”
嬿婉望着他，一滴泪在美眸里滚来滚去，险险要落下来，“云彻哥哥，临了，你还这么恨我么？”
三宝更加不忍心，几近要落下泪来，迟疑着道：“愉妃娘娘，要不我们想想另有没有别的体例了？”
嬿婉心上紧紧一抽，不觉攥紧了手指，涩然道：“甚么？”
云彻垂下眼睑，微长的睫毛覆在蕉萃而惨白的脸颊上落下深重的暗影，他轻嘘一口气，“实在真是很可惜，我也很惊骇结束本身的性命。因为一旦死去，多年来所记得的统统便会全然化为乌有。”他抬头，仿佛承接露水的荷叶，从浑浊中扬起清怡的意态，“这些日子，在身材的伤痛当中，我一向想起皇后娘娘在冷宫时落魄而绝望的容颜。以是，我再也不想娘娘回到那样困顿的地步中去。”
海兰的眼死死盯着墙角某处，似要钻透了墙洞。很久，她终究重重地点头，别过脸，不肯再面对凌云彻云淡风轻的脸，“我听你这一回！”说着又叮咛，“三宝！快些！别夜长梦多！”
云彻咳中有笑，“你我至此，本该无话可说。但是嬿婉，在我内心，总还记得你畴前的模样。可惜，阿谁嬿婉，早已不在了。”
有温热的泪凝在眼角，再忍不住，缓缓落下。再没有人比海兰更明白，那枝梅花，是谁的孤鸿之影握在指间，暗香浮动，中意了平生。
三宝点点头，“头先出去时，是瞧见外头的腊梅开了几朵。”
海兰扬一扬脸，表示三宝上前，“脱手吧，利落些，让凌云彻走得顺顺铛铛。”
“交谊？”他悄悄一嗤，乜斜着她道，“贵妃娘娘高高在上，我已经沦为主子里的主子。怎敢攀附娘娘昔日交谊，岂不玷辱娘娘一世清名？”
积储多年的迷惑如阴翳出岫，喷薄涌出，她晓得他快死了，且必死无疑，这句话不问，只怕再也得不到答案，只会腐臭成为心底永久洗拔不清的淤积。她表示三宝等人退到门外，逼近于他，缓声道：“实在我一向想问，你对姐姐，到底是多么情义？是至心机慕姐姐……”她踌躇半晌，“还是只把她当作魏嬿婉以后的第二人？”
海兰业已说完，极尽详确，一字不漏。她跪在地下，抬头看着如懿，料想以外的安静让她有些不安，只得轻声唤：“姐姐，”她的声音大了些，“臣妾自问一心为了姐姐，没有做错。”
嬿婉泪色潸潸，狭长的甬道内月色如霜，清冷冷地彻骨刺入。她受不住似的打了个寒噤，紧了紧身上的暗紫色碎花大氅，无声拜别。
云彻的神情有一瞬的呆滞，拂袖起家，掸落月蓝长袍上的尘灰，保持着洁净而端方的面庞，“凌云彻寒微之身，为皇后娘娘一死，义不容辞。只是云彻之死，并非有罪，只为洗清本身孽障，酬谢娘娘知遇之情。”
好轻易站定，解下宫女所披的暗紫色碎花大氅，将宫女腰牌支出怀里，向外朗声道：“我奉小主之命前来看望，你们外头服侍就是。”
他的呼吸微长浊重，带着濒死的气味，让民气头发酸。斯须，他感觉面前一亮，一个翠玉紫衫的女子满头珠光彩耀，立在栏外悄悄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