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七章 环敌
太后含笑道:“人老了眼力也不可,叫皇后帮着瞧瞧,她也只说哪个都好。还是你来选。”
天子随口道:“皇额娘的眼力,挑的东西天然是最好的。”
香见倒也不再问,仿佛只是不经心的闲话罢了。她只是木木地坐着,半晌无话。天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如懿看着那细颀长长的黑影,心底一阵酸,一阵凉,寂然无言了。
澜翠听了这口气便有些慌,心知天子不来是如何也劝不得的。可满宫里谁不一样,要见天子,得望穿了重重宫墙望穿了宝月楼才见获得。
如懿乍见了宝蓝月影瓶中供着的那束花枝,险险惊得没立稳。那是几折沙枣花枝,已然被太后剪去统统琐细,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如懿倒不甚在乎,天子的沉迷和对旁人的萧瑟,倒是给了她一个喘气的时候。经了那次,她与他,是相见也淡然了。她早过了对男欢女爱肉身缠绵沉湎的时候,且宫里的女子,若非最得宠的那会儿,都是惯了孤枕,并头而眠皮肉相贴倒成了可贵的事,昌大得让人累得慌。有次婉嫔谈笑起来,说天子突然不知哪天俄然想起她,便翻了她的牌子侍寝,她慌得甚么似的,像锯了嘴的葫芦不知该说甚么,手脚都没处放了,才想起本来已经十二年零三个月四天未曾侍寝过了。
说罢,如懿与海兰都笑了,连病卧着的忻妃都笑得前仰后合。笑罢,眼角都有泪光模糊。多少凄楚,都在这笑语中了。
如懿跪在阳光底下,十月的日色透过翡色烟罗纱似晕开的桃花蘸水,雾气蒙蒙。可她的背脊上却一阵一阵发着寒。
正想着,天子已然接住了那把快意。他眉心一皱,明显是触到了把柄,只强忍着笑得如常,“幸亏未曾跌落,不然伤了,哪儿来快意呢?”
如懿避着天子,天子也避着如懿,这些日子便是去慈宁宫存候,也是各自错开了时候。这日,天子去得略早,进殿便见容珮候在外头,心知如懿在内。但再要退出也分歧宜,足下必然,还是还是入内。
海兰欲言又止,只是沉默感喟。如懿拨动手里的镂空松竹梅珐琅赤金手炉,淡淡道:“作为一个老婆,本宫何尝不如许想。但作为一个皇后,更多的是职责,顺服地去从命,而非让本身的感情舒畅。”
秋末冬岁,白天日短,嬿婉正闷坐着,斜倚暖阁,看着乳母们哄了两个柔滑的孩子爬着玩兔儿爷。澜翠便骂:“兔儿爷是中秋玩的,都甚么时候了,还让阿哥和公主玩着过了时的东西。”
天下事常常莫不如此。之前有多么不肯意接管的,万般冲突的,待到既成究竟,便会劝着本身接管,渐渐风俗。比方宫娥嫔妃,目睹着香见名分已定,送入养心殿侍寝,连如懿与太后亦不出声,背后里嘀咕几句,便也忍下了。
如此,三人闲话了半晌,天子便仓促告别了。如懿惦记取永璂的功课,亦未几留,也存候辞职。待得二人都走了,太前面上温沉的笑意逐步敛去,看着一旁的福珈,定定道:“公然传言不虚。天子的手,的确有伤。寒氏……”她眸光一敛,复又沉寂,“可惜了。”
嬿婉便有些懒懒的,“兔儿爷是过了时的,本宫不也一样不叫人惦记。”
如懿本能地伸手去拦。不料天子靠得更近,一双手早伸了出去,挡在了她的臂上。她心底一紧,想起那快意动手发沉,又兼下坠,力道甚重,而天子的左手,是有伤的。
乳母们依依地哄着,嬿婉揉搓着衣裳,想起天子的话,更是烦郁。她定了定神,起家道:“换件衣裳。带了永璐和璟婳去慈宁宫,本宫要好好向太后存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