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九章 暗香
眼里有绵绵的打动，一波一波涌上心头。这么些年，从潜邸到宫中，唯有海兰，是未曾变过的，也唯有这份稳定，才让人从森冷的壁垒里觅得一丝暖和。
天子也不出声，独自走回书桌前，牵过嬿婉的手：“来，永璂来之前你和朕说甚么来着？你的声音真好听，朕喜好听你说话。”
如懿望着她，感喟道：“但是永琪……”
天子心疼地搓着永璂微冷的小手：“外头那么冷，细心冻着。你额娘只要你这一个……”他下认识地停了嘴。
如懿眼中微有晶莹之色，点头道：“这些日子你陪着我誊写了九百九十九卷经文，如果十三阿哥有知，也可稍稍安抚。”她扭一扭酸痛的手腕，苦笑道，“适时歇一歇，别和我一样，伤了手便不得不断下来了。”
容珮接过凌云彻手中的花，抿嘴一笑，欢乐道：“凌大人故意了。我们娘娘最喜好梅花了。”
嬿婉如净水芙蓉般的面庞在敞亮的殿中被窗外雪光镀上了更加温婉的表面。偶然候一个眼错，看到嬿婉，会让人想起年青时的如懿的脸，只是完整分歧于如懿的冰雪之姿。嬿婉的美，更凡俗而亲热，带着炊火气味，像开在天井里一朵顺手能够攀折的粉红蔷薇。
凌云彻一脸竭诚，动容道：“微臣晓得本身是个粗人，但冬去春来，只是一瞬之间，还请娘娘临时忍耐。”他挠了挠额头，苦苦思考半晌，眼中突然一亮，如熠熠的火苗，“微臣还背过一首，前头不大记得了，但前面几句真是好，微臣看太久久记在内心。‘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顺风如解意，轻易莫培植。微臣也但愿顺风解意，让娘娘能顺心快意。”
嬿婉含笑谢过，托腮想了几样，天子便叮嘱进保去御膳房拿了。嬿婉一脸欢欢乐喜的模样，和顺灵巧得叫人忍不住轻怜密爱。他牵过她的手，抚着她鼓起的肚子，絮絮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叮嘱着甚么。实在他并不晓得本身说了甚么，思路跳宕的空地间，他想起某一年的夏季，实在想不起是哪一年了，或许年年如是，如懿披着深红的大氅，站在梅枝下细心遴选着合适的初开的梅朵，以备来日泡成这一盏有暗香浮动的暗香汤。
如懿欣喜道：“永璂非常孝敬。”
永璂点点头：“儿臣折了额娘最喜好的梅花，额娘记得要看啊。”
海兰坐在如懿身前的紫檀雕番莲卷叶绣墩上，慢条斯理地理顺领子上垂落的米珠流苏，轻而果断地摇了点头：“臣妾本就无宠，不怕这些。”
永璂亦跟着道：“额娘万安。”他一说罢，扑入如懿怀中，扭股糖似的拧着。
天子的唇线有清冷的弧度，映着窗外的雪光，更添了几分寂然之色：“你嘴上直，性子却软，不会有人这么害你的。”
如许的沉默相对，于他是极可贵的苛求。森严的宫里，他常常奉养十二阿哥或五阿哥至翊坤宫，或是极偶尔地伴随她回宫，才气稍稍有较近的间隔。如许的间隔，已是极大的暖和。他俄然想起冷宫的光阴里，他有他的心无旁骛，如懿亦有如懿的心之地点，而当时，隔了一扇冷宫旧门，青苔深重的间隔，他和她吹着同一阵风，看过同一片云彩，反而能随心所欲地说说心底事。
落日覆盖了全部紫禁城，暮霭好像潺湲活动的河水，流溢过此起彼伏的殿台楼阁；流溢过飞翘的檐角，占有的鸱吻；流溢过每一座孤单而无声的宫墙。殿内静得恍若一池秋水。如懿的两腮粉得好似蘸水桃花普通，唇角抿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旋即，她便感觉那是不该当的，连笑也是分歧宜的。她蹙了蹙眉心，悄悄地挤出疏离而客气的神采，将他显而易见的温情以本身疏冷而高华的母范姿势隔断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