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七章 同林鸟
茂倩身子一凛，双手狠恶地颤抖着，“好！好！皇上一句叮咛罢了，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休了我！我偏不成全他！”
如懿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笑容，含着遥遥不结婚近的冷酷，语气倒是说不出的恭敬温婉，“雷霆雨露，均是皇恩。臣妾自甘接受。”
春婵见那小丫环出去了，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姑姑先安息，小主身边怕离不了我服侍，我先畴昔得了。”她说罢，便吃紧往嬿婉身边去了。
天子霍然摁住她的手腕，“不必。如许吃紧召了太医来，如果传到外人耳中，成甚么模样！”
她看着殷红之上点点绿碎触目惊心，不觉茫然悲戚，悄悄道：“所谓玉碎，本来如此。”
茂倩细细深思了半晌，道：“这件事细提及来，干系着前头淑嘉皇贵妃的八阿哥永璇坠马之事。”
有滚烫的泪无声而落，烫得她一颗心突然缩起，不是不感觉哀伤，只是哀伤以后，更多的是了然的绝望，“臣妾地点意的从不是容嫔是否进宫，而是皇上不吝统统的固执，伤人伤己。乃至臣妾，实在是很喜好容嫔的性子的，可皇上，却生生逼迫着她，也伤及后宫诸人。至于凌云彻，臣妾浑然不知皇上有何能够介怀，还是连本身也感觉，对于一个女子的珍惜，尚不如一个侍卫的忠义。心既冷淡，身何能从？皇上，臣妾无话可说了。”
春婵听得心口突突乱跳，险险跪下，道：“我的好姑姑，你这话里有多少文章，我可不敢听。您彻夜别出宫了，从速着人把这些东西找来，再找人证，给您做主吧。”
那小寺人苦笑着道：“茂倩姑姑，这银票是凌大人的。他说他多年积储，大半给了姑姑，想着姑姑今后要一人度日，不免辛苦，念在伉俪一场，他所余的，都给姑姑罢了，也当好聚好散。另一封是凌大人的放妻书。凌大人托主子托付与你，另有一句话，‘伉俪缘尽，各落平静’。”
“或许臣妾不识汲引，但比之大要文章、虚与委蛇，至心相待不会那么累。”她起家再拜，“皇上，臣妾年长身倦，怕是不能将六宫之事摒挡全面。您属意于谁，便是谁吧。臣妾倦得很，先辞职了。”
天子的唇线越抿越紧，仿佛恐怕决堤的情感会一涌而出，他死力禁止着道：“皇后，你便这么不识汲引么？”
茂倩抿着唇道：“我何尝不晓得其中短长？那件事当年便是凌云彻亲身去查的。我嫁给他多年后，有次听他与赵九宵喝酒，两人都有些醉了，赵九宵嘴快，说他为了皇后娘娘这般犯险，却甚么也不肯说。我当时端了酒去，在窗外闻声便留了心，晓得那事和两枚银针、一个马鞍有关。而那些东西，我见凌云彻在家中柴房的杂物里翻动过，现在若去翻一翻，怕是还在。”
如懿浅浅一笑，似含了一丝通透，“有气能够赌么？统统都由臣妾本身受着，皇上萧洒来去，才不必赌这份气。”她停一停，“皇上特地留下臣妾，约莫不是只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之事吧？”
她说罢，再不肯逗留，唯有裙裾拂过金殿的转角，那沙沙的摩擦的微声，仿佛光阴无情的手，磨砺着他与她之间仅剩的脆薄如碎纸的感情。她明显晓得的，那样脆弱的一点温情，是傍晚残留的夕照，眼睁睁看着它被黑夜的暗色一点点吞噬，却无能为力，只余满心悲怆！
二人正说话，却听门外小寺人恭恭敬敬唤道：“茂倩姑姑在里头么？主子给您送东西来。”
天子恼羞成怒，高高举起手来。如懿分毫不退，只是嘲笑，“臣妾左脸已接受了皇上一掌，也请皇上雨露均施，赏臣妾右脸一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