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五章 端慧
李玉伏在地上嚎啕道：“是阿哥所……是阿哥所……”
海兰心中微微一震，像是被谁的小手指悄悄挠了挠，模糊有些明白。她便笑得恬婉，按了按天子颈下的软枕道：“是春季刚过的时候汇集的荼靡，和菖蒲叶子放在一起搓碎了滚在丝绵里头，这类花枕香气虽淡却悠远留长，让被衾乃至床帐内都满盈着荼靡的余芬，人在睡梦中都会被花气感化，乃至臣妾在梦中都梦见本身化身成了翩跹花丛中的胡蝶。”
海兰拧着一缕青丝，痴痴地笑着，又有些幽幽：“但愿新欢别又成了旧人，被皇上抛诸脑后。”
乾隆三年，十月十二日巳时，二阿哥永琏卒，年九岁。帝后痛失爱子，悲伤欲绝，追封为皇太子，谥曰端慧。
海兰道：“皇后娘娘不是一向求皇大将二阿哥挪到长春宫看治么？皇上不如承诺了，两下也好便利些。”
如懿惨白的面孔被火光照亮，道：“那套枕被烧了吧？没有人发觉么？”
海兰喜道：“此人可靠么？”
纯嫔会心，立即道：“对对对！本宫还要奉告皇上和皇后，要严惩那些服侍不周的主子，但愿让皇上不要留意到本宫。”
慧贵妃昂扬的腔调里含着压抑的肝火：“皇后娘娘将三公主拜托给本宫是信赖本宫，如果出了甚么差池，皇后娘娘已经落空了端慧太子，那里还受得住？还不快去寻了公主返来！”
慧贵妃将袖中的绢子摸了又摸，心下有了计算，只盼着皇后身材好些，再一一筹议。只不过皇后痛失爱子，这一病，却缠绵了好久。
三公主穿戴替太子守丧的银色袍服，外头罩着碧青绣银丝牡丹小坎肩，手里正把玩着一片东西入迷。慧贵妃循声而来，忙欢乐道：“公主，你如何待在那儿，快到慧娘娘这儿来。”
这一夜天子宿在海兰宫里，身材的缠绵以后，只余下了相互相依的力量。云锦帐帷流苏溢彩，零散地绣着暗红银线的吉利图样，温馨地逶迤于地，连帐外的红烛高照，亦只能映进一点微红而昏黄的光芒。
天子有些唏嘘：“皇后是这么求朕。朕想着永琏的病虽好了些，但挪动间轻易着凉，太医也感觉不当，朕便罢了。何况皇后的性子那么好强，春季的时候永琏养在长春宫中，病稍有转机，皇后便催着他读誊写字，好好的一个孩子，硬是被逼成那样。”天子论到几个皇子，不免有些感慨：“朕的三个儿子，二阿哥管束太严，三阿哥过分放纵，唯有大阿哥勤奋好学，只可惜亲娘归天得早，朕也未能非常顾及。”
海兰笃定地笑道：“皇被骗然不会留意到娘娘了。本日中午燃烧二阿哥的遗物，那套枕被是二阿哥日夜盖着的，也是皇后娘娘亲手缝制的情意，到时候随烈火化去，不是甚么都清平悄悄了。而娘娘有三阿哥在身边亲身扶养，三阿哥来日出人头地，必然会感激娘娘本日为他所支出的统统苦心的。”
“我这辈子，都不敢做如许的梦了。海兰，我只但愿你过得好些。”如懿恍忽地笑笑，悄悄叩动门扇，靠近了，“来，让我奉告你，皇上喜好些甚么，不喜好些甚么。”
哪怕是肌肤相亲的一刻，她也感觉，本身的灵魂离身材很远很远，仿佛只要如许冷眼看着，保持间隔，她才是安然的。恰如天子所言，她有着与别的女人分歧的淡泊，这类淡泊一如她自多年的得宠生涯所知的，帝王的情爱，男人的情爱，从不成靠。因为在你身边时，天然相互欢腾；要分开，也是瞬息之间的事。这类密切，既不长远，也非无可代替。
但是唯有她晓得，唯有她本身晓得。那一刻，窃喜与欣喜如何同时伸展到她的心头，紧紧攫住了她颤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