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章 夭亡
冤有头债有主，万事皆有因果。面前，的确是没有人比金玉妍更有做这件事的由头。
璟兕并未暴露昔日里灵巧甜美的笑容，只是从喉咙里收回含混的喘气和近似嘶叫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弱，是生命垂垂流逝的征象。
江与彬汗湿重衣，叩首不已：“微臣无能。”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锯子，狠狠锉在如懿的头顶，自上而下，“这个病，底子没法医治。哪怕是赔上微臣和太病院统统人的性命，都不能了。微臣无用，请皇后娘娘惩罚。”
如懿微微垂了头，云鬓上的蓝宝石玉花的银丝长蕊悄悄颤抖：“愉妃故意了。”
江与彬那里敢起家，干脆伏在地上：“皇上，咬五公主的那条狗是得了疯犬病的，以是五公主也染上了这病。”他惶然，“皇上，这病是治不好的，如果被公主抓伤或咬了，也是会染上这病的呀！”
如许的话，也唯有江与彬敢说吧。
容珮道：“愉妃小主一早来时娘娘还在给公主念佛，小主送来了亲手做的十色素斋，说是要供在五公主的灵堂，彻夜亥时小主还会陪娘娘一同为公主呼唤。”
仿佛抓着最后的拯救稻草，如懿诘问道：“真的不能治了么？”
凌云彻道：“皇上，微臣抱着公主，您瞧瞧她吧。”
海兰连连点头，唤来容珮照顾，吃紧起家往养心殿去。
璟兕阿谁模样，他天然也是怕的。他也惜命，也会游移。但是如懿，她是那样的悲伤。而让璟兕温馨下来，不再是阿谁可骇的模样，是他独一能替她做的事。
江与彬道：“如果杀了微臣能够救回公主，微臣情愿！”
哀痛中的日子静得几近能生出灰尘。到了蒲月末，气候垂垂热了起来，往年里嫔妃们都迫不及待地换上轻浮如云霞的彩裙绡衣，秾翠嫩紫、娇青媚红，映着满苑百花盛放，禽鸟翩然，无一不是人比花娇。现在岁，即便是再故意斗丽的嫔妃，亦不敢着素净的色彩，化娇丽的妆容，惹来天子的不悦。
午后的茜纱窗外，大片大片的阳光像团团簇簇的凤凰花般在空中烈烈而绽，散下浅红流金的光影。如懿在素衣无饰了月余后终究有了打扮打扮的心机，象牙妆台洁白还是，珠钗花簪却蒙了薄薄的尘灰。她并不消容珮和侍女们脱手，亲身将疏松得略有些随便的家常发髻打散，因着哀痛，她几欲逶地的青丝亦有些枯黄，只能蘸了栀子花头油梳理通畅，复又用青玉无纹的扁方绾成高髻。一枝暗金步摇从轻绾的云髻中悄悄斜出，那腾空欲飞的凤凰衔着一串长长的明珠，恰映得前额洁白敞亮，将一个月以来的黯沉略略扫空。几枚简素的镀弓足蓬簪子将发髻密密压实，一朵素白绢菊簪在髻后装点。
哭声轰动了容珮，她排闼而入，紧紧扶住了如懿，孔殷唤道：“娘娘！娘娘！”
天子的泪在刹时澎湃而出，他伸脱手，抚摩着璟兕的小脸，垂怜地摩挲着，轻声道：“如懿，璟兕的手还是热的，真好……”一语未毕，他亦哽咽了。
她的提示是美意的，准噶尔战事未平，一向簪着白花，也并不吉利。如懿轻叹一声，摘下白花，换了白玉砥砺而成的嵌蓝宝石珠花，略略装点一朵暗蓝色蟹爪菊绢花。
如懿哭倒在天子脚边，心神俱碎：“皇上，我们的孩子，这么灵巧的璟兕，如何会成了这个模样！”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皇上，是谁害了我们的孩子？是谁？！”
宫人们都不敢等闲碰璟兕，只敢谨慎翼翼地问：“皇后娘娘，要不要奉告皇上？”
如懿吃紧命三宝掘出“繁华儿”的尸身，江与彬查验后返来，连声音都沙哑了：“皇后娘娘，那条狗的确已经得了疯犬病，以是才会突入御花圃咬伤了五公主。那疯犬病，是会传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