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四章 红颜哀(上)
或许这一刻,一个呼喊了数十年的名字,会比一个名位更叫人放心。
永璂稚声稚气道:“不是啊。畴前都是皇阿玛教我习字,皇阿玛好久不得空了,便是五哥教我。”
天子闻言一怔,只得敛气道:“罢了!今晚的事不准别传,不然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天子横他一眼,正要说话,骤见香见脸颊犹有新奇血液汩汩排泄。他面色煞白,正要细心察看,凌云彻眼疾手快,立即抢到跟前扯过香见手边的绢子将天子的手腕紧紧裹住。他的神采变得极丢脸,低低道:“皇上的左手也伤着了,可要请太医来?”
凌云彻忍着痛在旁道:“皇上,此事如有人问起,只能说小主本身不慎,划伤了脸颊。而皇上的手这几日怕也不能轻动,必得养好伤势才行。”
如懿突然想起,天子为了香见顾不上六宫中人,那里又得空过问皇子们的功课呢。她沉默半晌,浅笑道:“不错,你五哥的字极好,有他教你,天然不错。”
齐鲁顿时松了口气,又去瞧香见。他细细瞧了伤口,便点头道:“小主的伤在脸上,要愈合不难,可要不留疤痕,请恕微臣实在无能。”
李玉抽泣着道:“皇上恕罪,主子瞥见香见小主受伤,就仿佛甚么奇怪爱物儿受损,内心难过得甚么似的!”
到底是哪一个字,挑痛了他最后那根不能触碰的神经。如懿定定地望着天子,不能转动,唯有以狠恶的言语宣泄现在难以言喻的难过。“钟情一人当然无错。若本日皇高低旨,为迎寒香见入宫,废了六宫嫔御,只用心对着她一人平生一世。臣妾便无话可说,立即铰了头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她满目怜惜,“我大清建国以来,不乏钟情埋头的男人。太宗皇太极钟爱宸妃,因宸妃早逝乃至痛心而死;顺治爷独宠董鄂妃,生出无数事端。是!钟情一人当然不错,臣妾身为女子,毕生所愿也不过如此。但要为一人之情而伤无数人的心胸,又是何必!”她死力和缓了口气,“皇上向来倡导儒家礼学,常常颠末山东,都要祭拜孔子,又教诲皇子们都要研习儒家经学。如何到了本日,却为一己狂热,将这些都抛诸脑后,惹得天下文人士子都寒了心么?”
香见斜靠在榻上,怔怔望着九色描画的洒金嵌朱彩顶,怅惘落泪,“我连这条命都不想要了,还要保全这容颜何为,毁便毁了!”
天子嘲笑一声,“男人钟情也是错么?皇后竟也如无知妇人,说出这般醋妒昏话!”
是利刃在心上沙沙地刮着,刮去薄薄的皮肉,沁出精密的鲜血。她已觉不出刀刃的锋利,只是痛,密密麻麻,无处不在。她的声线茫但是软弱,“追封也不过是身后哀荣。皇上在乎的,毕竟只是为了寒氏!只是皇上的至心,寒氏并不肯接管,才逼出本日的险事。何况寒氏容颜已毁,皇上还是这般固执么?”
有滚烫的猩红喷薄而出,溅出一道赤色的弧。
李玉急得砰砰叩首,“小主的血已经本身止住,可见还是皇上伤得短长。您若不让瞧,小主内心也不安哪!”天子的伤势不浅,寻医问药虽难,更难的是太病院取药煎熬都得颠末人手,还得用金疮药,实在难以坦白,不由急得老汗纵横。还是凌云彻警悟,取出银刀在手腕划了一道,又表示齐鲁取过纱帛将本技艺腕缠上,道:“统统有劳齐太医。”
天子的眉高高挑起,满蓄了轻视之意,“守贞?我满族男人,不以礼教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