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起家，上前坐在床沿上，拉住孙氏的手，道：“别说甚么对住对不住的，这是媳妇的命，媳妇谁也不怨。日子好也罢，不好也罢，老是要过的。现在相公身子不顶用了，娘也筹算对媳妇不管不顾么？即使娘不疼媳妇，也该想想爹，想想这个家啊。”
春梅跪倒在地，泪水滑落在衣衿上。“春梅也不晓得……只是，这个院子里的人，春梅都惊骇，唯独少奶奶让春梅感觉很放心。就像……”
她宠溺的拥了拥春梅，笑的温婉。“那我就当一回太阳罢。”
周氏出去，从春喜手里拿过粥碗，叮咛道：“这里有我服侍就行了，你们忙去吧。”
周氏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男人三妻四妾的，原不算甚么。可爹是个好人，不肯委曲娘，以是大半辈子从未想过如许的事。可娘也不想想，好端端的，爹因何要纳妾？”
周氏是个很认命的人。
周氏见江善德不说话了，拂了拂袖袖。“爹爹还是早些找郎中好好给他看看，倘或担搁了，但是花多少银子也救不过来的。”
从小，她的娘就教诲她女子的三从四德，她的父亲更是奉告她，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就是要依托着男人来过的。她本来也是如许想的。
这时，张郎中起家，拱手道：“小弟实在是黔驴技穷，还望老爷另请高超罢！”
周老爷家教严格，周氏虽是女孩儿，却也被逼着读过几本医术，学过一些实际。
沉默很久，张郎中叹道：“从脉象上来，少爷思虑太重，肝气郁滞，加上从不像这般喝酒，对肝脏而言，当真是雪上加霜啊。”
见周氏返来，春桃焦心道：“少奶奶，方才少爷吐血了！”
春梅忙给春桃使了个眼色，周氏轻笑。“当然会死，人都会死，他不会孤单的。”
这丫头，不但聪明，眼睛也毒。
未等江善德说甚么，周氏低眉淡淡道：“肝虚肾亏，除过那太上老君的还魂丹，恐怕这世上是无药可医了罢？”
春梅担忧道：“那少奶奶让老爷给周老爷写信，是筹算跟周老爷归去吗？”
孙氏内心的委曲总算有了个倾诉的处所，说着大哭起来。
刚放下茶，就听到江念忠呕吐，春桃忙跑了出去。
江善德看不下去，回身欲走，周氏却叫道：“爹爹留步。”
江善德被问的难堪，别开脸道：“畴前还好，怕是这段日子累着了。”
江念忠一大早醒来就呕吐不止，开初家里都觉得他是喝酒喝的伤了胃，也没当回事，可现在他竟吐起了胆汁，还异化了些血丝，周氏不敢再迟延，紧忙着人去叫张郎中，又让春桃去回江善德，江善德急仓促的赶了过来。
江善德忙叫王福追出去送张郎中，这时江念忠又出现了恶心，春桃忙端了盆子畴昔。
春梅道：“奴婢本觉得，爹娘是奴婢活着界上最亲的人，可爹嫌弃我们姐妹，娘也不想要我们，把我们卖到了这里。来了这里以后，又传闻太太把她贴身的小红姐姐送了出去，而少爷也把从小一起长大的虎子哥哥送给了舅老爷家。奴婢很惊骇……奴婢感觉，这天下上仿佛没有一个能够经心全意去信赖、去依托的人……”
不消半晌，王福带着张郎中仓促赶来。
孙氏一言不发，只冷静堕泪。
言罢，周氏便转入暖阁，坐在炕上，春桃去给周氏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