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丫环们将众女眷一一恭送出去,她才歪在罗汉床上吁了口气。
重锦惊得头一缩,赶紧躲到了缸里。
重锦望着摔烂的早膳,心中不由想,真是朋友路窄。
重锦歇了会,掐算着时候也该差未几了,对秋思说:“去内里瞧一眼,看春语返来了没有。”
这一天下来,重锦困在米缸里,熏了半天的烟,吃了满嘴的纸灰,好不轻易才得了三十两,本来心中应当欢畅才是。可看到老太太担忧本身,她内心又有些惭愧。
这辈子如果能有钱,起码不消再挨饿。
这时有人在内里传,“女人的早膳送来了。”
“这半夜半夜的,小厨房也撤了,院子门也锁了,也不知那里有吃的。”春语踌躇道,“我去小丫头们和婆子们的屋里瞧瞧。”
余人也都一一问候了重锦一番,唯独五女人重萱低声嘲弄了句“一个抠门病还真当了是病,真是再找不出更成心机的了”。
秋思刚应了话,打帘的小丫环已在外头道:“春语姐姐返来了。”
两个婆子提了食盒进得屋来,可面色都有些欠都雅。春语翻开了食盒,只见两个食盒连续六屉,羹粥乱洒,糕点残碎,一盘六只芋丝芫荽蟹黄饺皮都破了,蟹黄汤汁流了满盒都是。
重锦歪在丫环的身上,眼看着天戊道人接过了香油钱,那些银子一个个圆头圆脑的,煞是敬爱。她微微挑起下巴,悄悄给丫环春语使了个眼色。
“做了恶梦。”
“老太太放心,我很好。你瞧我身子多壮,那邪物打不过我。”她悄悄地蹭了蹭老太太的手。
秋思听了气道:“她仗着本身是大太太的陪房,又是五女人的奶娘,竟是越来越没法无天了,连女人的炊事她都敢抢,这世上另有甚么她不敢做的事。呸,不要脸的东西。”
她靠着枕头呆坐了一会,不知不觉地摸了摸腹部,一摸竟觉腹中空空,五脏六腑都扁了,脑中顿时涌上一个字:饿。
最后那道人又取了一叠符纸,命人沿着缸边贴了一圈,这才放了重锦出来。
重锦翻开帷帐唤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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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环秋思端来茶水,她啜了口,然后又翩然倒回榻上,抓起一柄泥金芍药花绫纱团扇,漫不经心肠扇起来,一张娇憨小脸因累了半天还泛着红,一身新月色绣梅花百褶裙轻飘飘垂了下来。
两人的动静也吵醒了秋思,秋思披了件薄衫过来,揉了揉眼睛,迷含混糊道:“我记得早些老太太让给女人炖的血燕还剩了一碗,我放在柜子里了。原是女人说要留给春语姐姐的,我倒忘了说了,不晓得还能吃不能。”
见春语迷惑,重锦非常当真地看着她,道:“我真的饿了。好春语,快帮我找些吃的来。”
春语摇点头。
梳洗打扮完了,她风俗地走到一个紫檀八仙八宝文顶竖柜前,翻开上了锁的柜子,再翻开柜子里的官皮箱,看一眼她攒下的银子。
重锦与春语听了相视而笑,春语赶快去把血燕端了来,服侍重锦吃了。重锦直吃得碗都见了底,肚子里有了充分的感受,内心的饿念才下去了。
这些金饰钗环本就是发光的物事,现在更是闪亮得刺眼。
这时那天戊道人嘴里已经开端念叨:“拜请三清三境天尊,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地母元君,三茅真君,五星二十八宿……援救众生磨难,降魔除邪,避却奸恶,驱走穷鬼,弟子用心拜请,愿威灵明显,千叫千应,万叫万灵!”
她梦见本身进入了畜道循环,变成了一头猪,却骨瘦如柴没一日吃的饱,还得受人日日鞭打。这梦梦境非常实在,与她重生时见的畜道一模一样,偏那猪头又是本身的脸,肥头大耳的,鼻子还老是拱着空空如也的食槽……这场景叫重锦半晌还心不足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