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人,她回身指住一地跪着的世人。
那熊孩子直退到床脚处,抱住床脚委曲地一撇嘴,看模样又想开嚎。
“啊,对了,”珊娘像是俄然想起甚么似的,转头问着小胖墩,“你可晓得我是谁?”
奶娘冷静打了个寒噤,缓慢地垂了眼,心下倒是一阵悔怨——不该想当然地觉得这十三女人是落了毛的凤凰,而适应奉迎小主子,却白被人当枪使了一回。
大抵是看着他的人全都跪在那边不敢上前相救,没了救星的小瘦子终究晓得怕了,哭嚎着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哇……我不哭了,呜……疼……”
“啧!”珊娘又是一咂嘴,打断小瘦子的话,转头问着奶娘:“不如奶娘给二爷说说,这是谁的院子?”
看着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小胖墩,珊娘嫌弃地松开手,任由那小子跟见了鬼似的,提着裤子手脚并用今后退去,她只站在那边若无其事地甩动手掌。
奶娘一抖,只得咬牙道:“是……是女人的院子。”
像头被从冬眠中吵醒的熊普通,凶性大发的珊娘毫不客气地又揍了那熊孩子一套三联掌。
奶娘不敢昂首。
小胖墩这会大抵是屁股上不疼了,一梗脖子,嚷道:“你占了我姨娘的院子……”
珊娘笑得更和顺了,“可才刚你们这么又哭又嚎的,是不是想着,便是没占着我这里甚么便宜,也要叫人感觉,我是在欺负你们?”
这极具欺侮性的行动,顿时就叫阿谁妈妈的神采变了变,忙低头答道:“奴婢是二爷的奶娘,奴婢姓孙。”
“打死她!快给我打死她!”
珊娘恶狠狠地低吼一声,毫不客气地又往那白生生的光屁股上甩了三巴掌。
为首阿谁看着像是奶娘的人,见珊娘如此逞凶,偏又不敢上前,只得在床前脚榻边跪了下来。
“凭甚么?!我不平!”马姨娘含着泪道,“我在这房里苦熬这么多年轻易嘛?偏她这么一返来就当众踩着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而十三女人侯珊娘,在五房天然是被叫作“大女人”了。
奶娘不吱声了,只一个劲儿的磕着头。
确切是疼。珊娘的手都打麻了。
沉寂中,李妈妈抱过一袭大红氅衣严严裹实了珊娘;三和拿过绣鞋,跪在床踏上谨慎替她穿上鞋;五福踮起脚,将她那头被大氅压住的长发从大氅内理出来,又拿了一根丝带仓促系住。等打理好这统统,那三人全都静气屏息地屈膝行了一礼,冷静退到一边。
侯家各房实在是子孙太多,故而固然大师族聚在一处时,兄弟姐妹们都以族里的排行相称,但各自回到各房时,便又以各房自个儿的排行另论了。以是这侯玦虽在族里排行第十二,在内里被人叫作“十二爷”,在家时,还是被下人们叫作“二爷”的。
因而珊娘哼了一声,“嗯?”
“看来二爷是不晓得呢。”珊娘微微一笑,裹着那氅衣哈腰凑到奶娘跟前,“那还请奶娘教一教二爷吧,我是谁?”
小胖墩从速点头,又看了奶娘一眼,垂眼嘟囔道:“弟弟无礼,这是给姐姐告罪呢。”
珊娘蓦地一声低喝,直喝得那小胖墩较着打了个颤抖,都顾不得捂那仍麻麻痛着的屁股,忙不迭地领着他的奶娘丫环们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小胖墩儿的干嚎顿时就变了调,这一回,是真飙出眼泪来了。
“为甚么不要?那么孝敬的事。”珊娘看着他一阵阴笑,“还是说,本来二爷内心也明白,姨娘就只是姨娘,当不得家里的端庄主子?更没个做弟弟的,竟为个姨娘要抢姐姐院子的?且不说还这么一大早,就带着一帮子人冲进姐姐的房里混闹?”她笑容微微一沉,“也或者,二爷就只是用心用心来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