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大对她还一如当初她未嫁时那般小意温存,何桦感觉她也一定不是不能忍了老太太对她的不公允,偏她满心欢乐地嫁了江大的第一天,就兜头赶上程十二的事。便是一开端她还能管束着江大,不准他过程十二的门,可厥后垂垂的,她就再管不住他了。而就算她故意想找那程十二的费事,那到底是老太太的亲侄孙,背后有老太太撑腰,叫她这正妻竟然拿这么个妾没辙。何况她嫁过来已经两年了,那肚子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程十二比她先开了花。幸亏那一胎天赋不敷,未满三个月就掉了。虽如此,到底叫她落下一个芥蒂,恐怕叫个姨娘抢在她的前头生出个庶宗子来……
雷寅双的禀性,都城该晓得的人都是晓得的,那何桦天然也晓得,这会儿见她竟不上勾,何桦不由就有点恼羞成怒了,正要再说几句怪话,俄然就见那安国公夫人陈英对她笑道:“大少奶奶这话听着如何有股醋味儿?不会是因为你弟妹的嫁奁比你的丰富,你妒忌了吧?”说着,倒是学着何桦刚才的模样,抬起那独一的一条胳膊掩着嘴,看着长宁长公主一阵乐。
她这里一边吃一边随便跟江苇青聊着天时,江苇青就那么乖乖地坐在她的身边,不时给她布一布菜,递一递水,或者将她那因拆了凤冠而有些狼藉的长发时不时地捋至她的耳后。直到内里有人来请江苇青去前头敬酒。
冯嬷嬷一见,从速跟轰小鸡似的,把春歌和花影等人全都轰了出去,她却并没有走开,而是守在房门边上,侧着耳朵贴着房门听着门里的动静。
她虽如此粉饰着,明白人则还是都听了出来,她那言下之意,是在暗指忠毅公雷铁山为嫁女儿而打肿脸冲瘦子。要晓得,雷家进京不过才几年,直到现在,都城勋贵圈中仍有很多人当雷家是“发作户”来着。
当有人夸着雷寅双的嫁奁丰富时,一向坐在中间没吱声的何桦俄然嘲笑一声,大声答着那人道:“婶娘说的非常呢,弟妹这嫁奁,便是公主也比得了。才刚我还听人说,只怕国公爷把全数产业都给了弟妹做嫁奁呢。”说毕,装着她不过是在打趣新人的模样,捂着嘴咯咯一笑。
长宁长公主和陈英对了个眼,也笑道:“是呢,我还记恰当初大少奶奶嫁过来时,那开箱的一只角只压了一千两银子。偏这忠毅公大手笔,一只角就压了一万两。虽说大师伙儿都晓得他雷家不缺钱,可也没得这么惯着女儿的。幸亏你们江家也是不缺钱的,换作别人家里,只怕要接不上手了。”
不过,许是江大未曾用心替江苇青挡酒的原因,或者仅是他太欢畅了,一时没能掌控住,总之,江苇青被送返来时,却不是装醉,而是真的有些醉了。
而叫何桦感受委曲的是,自她嫁过来后,程老夫人就对外宣称,把管家之权全都交给了她。可究竟上,这府里真正的当家人一向都是江大的亲娘程娘子,她充其量就只是个被人竖在那边的傀儡罢了。当不当家,何桦原是无所谓的,归正程娘子当家所扣下的钱,最后也是归他们伉俪的。偏江苇青大婚之事,因程娘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老太太这才教唆着她,却不想因着开箱之事,叫她连个苦劳都没捞上就挨了一顿骂……
江苇青那亮晶晶的眼,叫雷寅双一时搞不清他这是醒了,还是仍醉着。她正要开口,江苇青却忽地一伸胳膊,拦腰抱住她,便当着那还没退出去的丫环们的面,将她压在了床上。
和雷寅双并肩坐在喜床上的江苇青听了,不由暗皱了一下眉。逗着新娘开口,也是婚礼中的鄙俗之一,何况雷寅双一贯是“护犊子”的禀性。他恐怕她那暴脾气当众发作起来,落了人的话柄,便从速借着广大衣袖的保护,碰了碰雷寅双的腿。直到看着她艰巨地把眼神从那桌酒菜上收回来看向他,江苇青才认识到,这丫头底子就没重视到四周的人在说着甚么,她正冒死冲着那桌酒菜咽着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