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涛听了,当初只要五分烦恼,见说了这话,又添了五分烦恼,自离了使臣房里,上马回到家中,把马牵去后槽上拴了,单独一个,闷闷不已。何涛老婆见了这等摸样,上前问道:“丈夫,你如何本日这般嘴脸?”何涛长叹短叹的将事由说了,看了脸上那刺字,老婆也叫起屈来道:“似此怎地好?倒是如何得了!”
何清道:“哥哥,你管下很多眼明手快的公人,也有三二百个,何不与哥哥出些大气?量兄弟一个,怎救的哥哥!”何涛道:“兄弟休说他们,你的话眼里有些门路,休要把与别人做豪杰。你且说与我些去处,我自有补报你处。正教我怎地心宽!”何清道:“有甚么去处,兄弟不省的!”何涛道:“你不要怄我,只看同胞共母之面。”何清道:“不要慌。且待到至急处,兄弟自来出些力量,拿这伙小贼。”
世人道:“上复察看:小人们人非草木,岂不省的?只是那贼头杨志尚无下落,便一伙贼众也无秘闻,必是杨志伙同他州外府深山郊野能人,一时劫了他的财宝,自去盗窟里欢愉,如何拿的着?便是晓得,也只看得他一看。”
何涛听了大喜,随即引了兄弟何清,径到州衙里见了太守。府尹问道:“那公事有些下落么?”何涛禀道:“略有些动静了。”府尹叫进后堂来讲,细心问了来源。何清一一禀说了。当下便差八个做公的,一同何涛、何清,连夜来到安乐村,叫了店东人做眼,径奔到白胜家里。
却好五更天明时分,把白胜押到厅前,便将索子捆了。问他财帛何来,白胜编不得圆谎时,教一顿好打,又问主情造意,白胜狡赖,死不肯招其他贼党。连打三四顿,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府尹便想诈一诈他,便喝道:“告的正主招了赃物,捕人已知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了,你这厮如何赖得过!你快说那七人是谁,便不打你了。”
白胜又捱了一歇,打熬不过,又乍听已经晓得了晁盖,只得招道:“为首的是晁保正。他自同七人来纠合白胜,与他挑酒,实在不认得那七人。”知府道:“这个不难。只拿住晁保正,那七人便有下落。”先取一面二十斤死枷,枷了白胜,他的老婆也锁了,押去女牢里监收。
阿嫂道:“叔叔,你又不醉,我方才说了,押送人等皆死,只走了一个杨志,是有几人动手,是何模样,俱都不知。”何清呵呵的大笑道:“本来恁地。晓得是有个走脱的杨志,差人去捉便是。”阿嫂道:“你倒说得好,便是没捉处。”
说到这里何涛道:“这晁盖与白胜端的蹊跷。”何清道:“恰是,像我等赌徒手痒时,但有衬底钱也要将出来博了,岂会像他那般,身有财帛,只因一句话,便罢手不博。是以想来,这白胜便是心内有鬼,必然连累此中!”
何涛只得过来坐了,也点一个泡茶吃了,问道:“不知这位官人如何认得小人?”那小官人笑道:“我乃东京蔡太师府上虞侯,姓陈。”当下取一份公文与腰牌出来,何涛略略看了一惊道:“本来是太师府门下陈虞侯,小可祭奠。”
何清听了道:“我也诽诽地听得人说道:‘有贼打劫了生辰纲去。’正在那边空中上?”阿嫂道:“只听的说道黄泥岗上。”何清道:“倒是甚么样人劫了?”
施了一礼后,那小官人道:“太师着我至府里动问案情,方知何察看领人来郓城县拿人,是以快马赶来问个动静,许是马快,反倒赶在头里,便想定要先到县衙来,便在此处专等何察看。”何涛道:“本来如此,却不知何故认出小人?”那陈虞侯笑了笑道:“何察看一看便是个做公的,脸上也刺了那字,是以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