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道:“三阮是个捕鱼人家,如何安得我等很多人?”吴用道:“兄长,你好不邃密!石碣村那边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现在盗窟里好生畅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如果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
且说宋江走后,晁盖问道:“如何被官府追到踪迹?”三娘便将何涛言语说了,最后叹道:“保正了解满天下,缘该让保正乔装了去的,此节我也忽视了。白胜此人也是好赌成性,固然露了马脚,但倒是被官府之人诈出口词来,倒也并非成心出售兄弟。”
当下晁挡住了脚,两个便在庄外柳树下站定,三娘一双美目流盼,口中低声道:“保正哥哥,为了等我,缠累你了。”晁盖笑道:“却无这话,你一介女流,多看顾你些也是应当,只可惜没帮上忙来。”三娘听得那句一介女流,哼了一声道:“保正,可否不提我女子身份之事?都说了不消将我做女子对待。”晁盖睁大眼道:“你本就是女子。”三娘气得不轻,瞪他一眼后,独自去了,晁盖摸不着脑筋,只得也转返来。
雷横道:“也说的是。朱都头,你和县尉相公,畴前门打入来,我去截住后路。”朱仝道:“贤弟,你不免得。晁盖庄上有三条活路,我闲常时都看在眼里了。我去那边,须认得他的路数,不消火把便见。你还不知他出没的去处,倘若泄漏了事情,不是耍处。”
三个见了礼后,见前面没人,方才敢说道:“保正,扈义士说的没错,我这趟便是来放你。我怕雷横执迷,不会做情面,被我赚他打你前门,我在前面等你出来放你。你见我让开条路,让你畴昔。你不成投别处去,只除梁山泊能够安身。”晁盖道:“深感拯救之恩,异日必报!”有诗为证:捕盗如何与盗通,官赃应与盗赃同。莫疑官府能为盗,自有皇天不肯容。
朱仝当时到庄后时,兀自晁盖清算未了。庄客瞥见,来报与晁盖说道:“官军到了!事不宜迟!”三娘却笑道:“保正不须慌乱,我看来人不是朱仝便是雷横,两个都是故意放你,只消略略一冲,他必然让开条路。”
三娘笑道:“朱都头莫慌,雷都头亦是来放人的。”当下三娘上前对着雷横喊道:“雷都头,不劳远送。”雷横听了一声,近前看时,认出这小官人是晁盖外甥,在望一眼时,只见那身后影影绰绰的便是晁盖在那边。
县尉再叫土兵去赶,众土兵内心道:“两个都头,尚兀自不济事,近他不得,我们有何用?”都去虚赶了一回,转来道:“黑地里正不知那条路去了。”雷横也赶了一向返来,心内深思道:“朱仝和晁盖最好,多敢是放了他去,我没出处做甚么恶人。我也故意亦要放他,今已去了,只是不见了情面。晁盖那人,也不是好惹的。”返来讲道:“那边赶得上?这伙贼端的了得!”
晁盖庄内,听了三娘言语后,宋江也道:“恰是,现下不是谈笑之时。哥哥与我订交,义气深重,兄弟是亲信弟兄,我舍着条性命来救你,便是说与哥哥听,现在黄泥岗事发了!白胜已自拿在济州大牢里了,供出你等八人。济州府差一个何访拿,带着多少人,奉着太师府钧帖,并本州文书,来捉你等八人,道你为首。天幸撞在我手里,我只推说知县睡着,且教何察看在县对门茶坊里等我。以此飞马而来,报导哥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不快走时,更待甚么?我归去引他当厅下了公文,知县不移时,便差人连夜下来,你们不成担搁,倘有些疏失,如之何如!休怨小弟不来救你。”
回到庄上,晁盖自去清算行装,有些不肯去的庄客,赍发他些钱物,从他去投别主。有愿去的,都在庄上并叠财物,打拴行李。恰是:无道之时多有盗,豪杰进退两俱难。只因秀士居盗窟,买盗犹然似买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