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除了喂两千头鹿,胡善围还要养明德夫人进贡的那对绿孔雀,每天忙于服侍飞禽走兽,几近没偶然候哀痛。
当然,也有令胡善围绝望的人。
整日被“禽兽”环抱的胡善围精力粮食极其匮乏,获得道衍禅师新诗,如获珍宝,誊写在诗集上,几次朗读赏识。
这才一年不到,李贵妃就死了?孝慈皇后预言太精确了,后宫必生乱象。
武官五品以上, 武官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穿戴麻布衫、麻布裙、麻布盖头、麻布鞋, 不准施脂粉和金银金饰,顺次去坤宁宫施礼。
沈琼莲送了一些书,纸笔等物,说“书中自有青云路”,要她喂鹿服侍凤凰的空地,不要健忘读书,有了知识,就有东山复兴的那天。
但哀痛归哀痛,没有洪武帝的号令,父子两个都不敢擅离职守,忍着哀思,南征仍然在持续,持续停歇兵变。
涂上膏药,胡善围拿着鸡毛掸子清理孝慈皇后神位上的浮灰,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娘娘说我三年结了很多仇,逼迫我避世躲风头。可这三年我也结了很多善缘,娘娘地府下也能瞥见,我现在落魄了,也没有到墙倒世人推的境地,可见出头也有出头的好处,我并不悔怨之前冒死的支出。支出总有回报,若碌碌有为,一旦退出宫廷,另有谁记得我呢?”
统统筹办安妥, 各地藩王们也都赶到都城哭灵送殡。太子朱标带着亲王公主们送孝慈皇后梓宫入钟山孝陵, 在钟山脚下时,本来晴好的气候俄然风雨高文, 门路难行, 眼看着要误了入葬地宫的吉时。
石头城下水茫茫,独上官船去远方。食宿自怜同卫士,衣钵谁笑杂戎服
三年畴昔了,阉童长成身量未足的少年,马三保气恼的将一个豆饼投给梅花鹿,“如许禽兽般的人,流了几滴鳄鱼眼泪,竟然也有再来一次的机遇!那些惨死的人呢?被割了舌头的刘司言呢?谁给她们机遇?”
自打八月初十孝慈皇后归天,胡善围就被毛骧遵循孝慈皇后的遗言送到孝陵来了,她要守孝陵三年,不得出陵区半步,形同囚禁,也是一种庇护,毕竟遵循洪武帝的脾气,谁敢在孝陵搞事情,根基和求死差未几了。
纪纲经常来孝陵看她,帮她喂鹿。毛骧偶尔也来,有了锦衣卫当背景,护陵军对胡善围还算客气,不敢剥削她的东西。
元后归天,大明宫廷风起云涌。
南征军方面,木府归附大明,沐英带兵救被围困的昆明城,和守城的大舅子冯诚里应外合,二十万叛军败退,昆明城得救,云南局势得以窜改。
孝慈皇后神位已成, 梓宫即将发葬,告太庙,祭钟山之神,祷告神灵保佑皇后地下安宁。
马三保说道:“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此次来,除了奉告你秦王的动静,还是来向你告别的――承蒙清净仙师的保举,我这三年一向跟着道衍禅师学习梵学,此次孝慈皇后出殡,道衍禅师参与诵经止了风雨,皇大将禅师指给了燕王,要道衍禅师在燕地北平建立寺庙,为孝慈皇后祈福,我将随道衍禅师一起奔赴燕地。三年以后,你出孝陵,倘若秦王找你费事,你就去燕地找我。”
磨难时候见至心。
每天喂两千头鹿,累得要命,早晨胡善围倒头就能睡着,不过看到书架上堆得满满铛铛的册本,她还是挣扎着起来,看半本书后再睡。
茹司药还惦记取胡善围轻易发作的冻疮手,之前在宫里冻不着,现在传闻她白日要出去喂鹿,风吹日晒,配好了防冻的膏药,要谈太医捎给胡善围,要她重视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