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说道:“不要紧,我一回京,就去皇后娘娘那边存候,只要娘娘发话,我爹不敢打我的。”
大官船从长江拐到秦淮河,从三庙门的西水关飞行到南京内城,即将到桃叶渡时,在船舱里憋了一天两夜的沐春终究“出关”了。
杭州和南京同属江南, 也都属于吴语系,但不管口音还是菜式味道,都有分歧。
胡善围能吃四个。
“你敢说善围姐姐的诗狗屁不通?”沐春把羊毫扔给纪纲,“来来来,给你笔,你来写。”
南京人癖好鸭子,一只鸭子在南京人的刀下, 起码有一千种死法。杭州人喜好鱼蟹的美味, 将这些河鲜在砧板上安排得明显白白。
胡善围问:“你不怕你爹把气撒你身上?”
“是我。”沐春连连后退。
纪纲:跟我有甚么干系?
纪纲是锦衣卫的人,枕头下藏刀,睡梦中感受有人靠近,眼睛都没展开,就拔刀翻身砍去。
纪纲扑灭蜡烛,念了一遍,他一介武夫,比沐春更没文明,“无肠公子应多娇?娇滴滴的不是说女人们吗?如何用来描述男人?塞外挞伐八千里?从南京到玉门关有八千里路?你肯定?仿佛不止吧?”
沐春:“……”
小卒拍门,沐春放他出去,摆了饭,走人,沐春关门用饭,把吃空的碗碟放进食盒,提到门口放着,持续关门,嘀嘀咕咕,没完没了。
胡善围回宫,将新书入了后宫的丙字库,拿了三本样书,去宫正司找范宫正复命。
秦淮河就是从这里汇入长江,奔腾不息。
沐春情想:高启,老子记着你了,老子这辈子健忘亲爹的名字,也不会健忘你。老子做鬼也不会健忘你……
坤宁宫,胡善围和范宫正在宫外等待传唤,很快,刘司言就出来宣两个女官觐见。
沐春现在深切体味到了本日在雷峰塔上他吟诗“你看这个塔,它又高又大。你看这太阳,它又圆又亮”时,善围姐姐是甚么表情了。
他拿着一本将近翻烂的书,到船面上找胡善围。
胡善围见她提起一团乱麻的家事,引得沐春眼底有一丝阴霾爬上来,心下感觉抱愧,因而用心扯开话题,指着蒸螃蟹和菊花酒说道:“本日多谢你的接待,请我用饭,我就以螃蟹和菊花酒为题,写一首诗送你如何?”
内容是“无肠公子应多娇,披盔舞戟玉门箫。塞外挞伐八千里,见炊卸甲访菊花。”
看到烫金的封面,马皇后才停了针线,去看书,面上并无神采,但是眉头往上抬了抬,应是对劲。
啪的一声,沐春翻开川金扇,“你看,善围姐姐送我的螃蟹菊花诗,是不是写的特别好?”
成果……
沐春和胡善围都喜好蟹黄兜子这道菜,将蟹黄蟹膏剔出来, 和猪膘肉异化, 包在油豆皮里蒸。
沐春的游击将军是江西剿匪临时封的,得胜回京后甚么主动消逝,现在只是锦衣卫一员小卒,故纪纲叫他沐至公子。
胡善围紧紧跟从范宫正,外头骄阳炎炎,数个宫女举着伞,给两个女官遮阳。
夜阑人静,胡善围被惊醒了,披衣起来,推开窗户一条缝儿往外看,正都雅见沐春穿戴扯破的寝衣,拖着鞋,骂骂咧咧从纪纲房间里出来。
大热天,马皇后在绣房里缝军棉衣,绣房里有一缸冰块,非常风凉。
就像现在他听到纪纲解读善围姐姐的诗一样,难堪,难受,另有的一点想揍他。
“另有,打完仗为甚么要访菊花?桃花不可吗?我如果去玉门关兵戈,九死平生,回到南京,啥花不想去访,就想去秦淮河花楼里,喝最烈的酒,抱最标致的花魁娘子睡觉。这首诗真是狗屁不通!”
“沐至公子?”纪纲仍然警戒的握刀,“大半夜你鬼鬼祟祟来我寝室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