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赐了杌子让教习嬷嬷坐，“是老夫人打发你们返来的？”
黄花梨漆云龙纹的罗汉床上铺着极新的茶色洋毡，正面设着靛青麒麟靠背，宝蓝麒麟的引枕，竹青麒麟大坐褥，两边各设了一个黑漆嵌螺钿神仙的小几，左边小几上放着钧窑玫瑰紫釉的花盆，盆内插着几支时新的花束，右边小几上摆着掐丝珐琅花草纹烛盘，盘里搁着几块错落有致的精美糕点。
姜妈妈方才开口将碧露如何病了，南若如何替她请了荀娘子治病的事儿以及如何被南太夫人罚去浴泉寺礼佛念佛的事情一一贯钟夫人说了。
姜妈妈轻声回禀道：“夫人固然放心好了，九女人的事儿，我已经探听清楚了。”
钟夫人不动声色地松开紧紧攥着的拳头，渐渐儿隧道：“请出去吧。”小丫环得了叮咛就掀了帘子，教习嬷嬷就领着几个丫环婆子在地下冲钟夫人拜了几拜。
南太夫人未免也太欺负人了，钟夫人忍不住心想。
蔻儿听教习嬷嬷如此说，便道：“嬷嬷放心，我明白了。”两人自散开了。
这清楚是欲加上罪何患无辞！
可钟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如何能够再三再四地眼睁睁看着本身的孩子受委曲诬告，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手不自发地就攥紧了拳头，半晌才放缓语气说道：“你这就去京都把这件事儿亲身回给太子妃和五女人听。”又看着霜儿对她说道：“你顿时开了库给你九女人找些好药，连夜遣人送去，到了中江也不必和楚国公府说了，直接送到浴泉寺去给九女人。”
钟夫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了，她作为媳妇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的份儿上了，可南太夫人却仍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小女儿的茬。她的妯娌吴氏因自恃身份，向来就不屑和南太夫人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打交道，更别说到她跟前奉侍了，看来此人都爱柿子挑软的捏。
霜儿就向屋子里服侍着的众丫环使了个眼色，她们就纷繁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姜妈妈已长叹了声，对钟夫人说道：“楚国公府夙来都是老夫人打理着的，这么多年以来，府里当差的丫环婆子都是唯老夫性命是从。老夫人本来就对我们九女人非常抉剔了，这一次打发了九女人一同带去楚国公府的丫环婆子返来，想必等九女人从浴泉寺归去，老夫人必然会再安排新人去服侍九女人，那些人见风使舵，瞧我们九女人不得老夫人爱好，必定也会难堪九女人的……”
姜妈妈却倒吸一口冷气，支支吾吾地说道：“可……九女人……已经……她……她已经认罚了。”她的言下之意是即便查清楚是何人捣蛋，也没多大用处了，因南太夫人罚南若去浴泉寺，实是坐实了她的罪名。
“是。”教习嬷嬷半坐在杌子上，低头说道，“老夫人说是老奴等疏导不好女人，让老奴等回真定来好好儿地研讨研讨到底如何奉侍女人。”
钟夫人听完就气得有些颤抖抖，她低头沉默了很久，蹙着秀眉悄悄地抚弄着袖口的绣花，忽地停止了手中的行动，厉声说道：“给我查明白碧露之死究竟是何人捣的鬼，绝对不能就如许让我的卿儿替别人担了惩罚，让阿谁幕后黑手清闲法外！”
钟夫人放下茶碗，视野在教习嬷嬷带返来的丫环婆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看了看蔻儿。
钟夫人晌午才从京都返来，此时刚梳洗过，换了身居家的衣衫坐在正面榻上，她的大丫环霜儿站在榻沿边服侍着。霜儿手里捧着一个黄地粉彩缠枝蕃莲纹海棠式的茶盘，盘上放着一个建窑黑釉钵式的茶盏，钟夫人瞥见姜妈妈出去，就问：“可探听清楚了吗？”
一面就有人报了：“姜妈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