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如蒙恩旨,忙一叠声地叫了侍从去棚子外头张贴布告。三尺见方的细白宣上飞龙走凤,惹来乡民围观,有那识得字的决计矫饰,在县衙的花棚子前头大声念叨:“今有希世兰草一本,不耐青阳春寒,几经花匠圣手扶救,终成衰颓委顿之势。如有高人异士,能延此花朝气,许以黄金十两为谢!”
竹枝忍不住诧异地啧啧出声,没跟上李管事的脚步,倒先绕着这迎春花走了一圈,口中赞叹不已,随口吟诵起一首咏迎春的诗词:“覆阑柔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迎得春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芳香。贵宝号这株迎春,化平常为奇异,难怪贵宝号稳坐青阳花草街之首,连我这刚到青阳没几日的人也常听闻贵宝号的大名。”
这么说来,阿谁地痞死了?竹枝大吃一惊,也收了笑容端方了色彩,微微点头道:“多谢老丈提示,小女子免得了。”
管事急得头上冒汗:“我的爷,您瞧本日这花朝嘉会,满街满谷都是人,绑了这妇人,与您名声有碍啊!再者说了,现在您但是青阳县最大的花草铺子掌柜的,又不是街上闲逛的地痞地痞,如何还能冒然行事?”
人群里头响起一阵阵轰笑声,竹枝跟小福也夹在人群里头,瞧那发话的男人缩胸塌背连连后退,也忍不住发噱。小福悄悄扯了竹枝的袖子,轻声问道:“嫂子,你如何不去揭那榜?既然是你卖出去的,定然晓得如何救活吧?十两黄金呢,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金子。嫂子不幸我,快去揭了榜,让我也瞧个新奇。”
竹枝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摆手道:“那是青阳爷爷所赐,小女子如何晓得那兰草长在那里?李掌柜莫要难堪我了。”
管事见他听得出来,也松了口气,忙正了正头上的巾子去请竹枝。
见她行事不似浅显妇人普通扭捏,李管事倒高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开腔提示道:“小娘子莫慌,我家掌柜的并没有歹意,只是前些日子去请小娘子的李锁儿死得蹊跷,掌柜的表情不太好,还要请小娘子担待几分才是。”
比之宿世花市上各色花草,还是减色了几分。不过入乡顺俗,竹枝也感觉挺成心机,倒也逛得津津有味,内心思忖着如果等下碰到李记的人,这兰草的事情该如何敷衍。
固然已经获得了李管事提早透的风,竹枝还是暴露一副骇怪加惊骇的神采,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女子真的无从得知。当日那两人在河边堵住我的来路,也没申明是您要见我,我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两个大男人要拉扯,天然是吓得惊魂不定。谁知俄然跳下一个黑衣男人,蒙着头脸,便将那他们打了。我也就趁乱逃脱了,如何晓得您的弟兄受伤身故是如何回事儿?”
不愧是花朝嘉会,这一条街上端的是花团锦簇,各家棚子都用尽体例。富豪人家无不将最对劲的花草拿出来大家批评,花草铺子更是卯足了干劲,将园中最好最美的花草拿出来显摆。只是到底这花草一行昌隆不过几十年的事情,除了有将花树移栽至盆中,或是修枝剪叶塑出形象的,并没有太多新意。
看着几家花草铺子的人垂垂走远,县令大人低声谩骂了几句,撩起纱帘进了后账。帐内用厚毡布挡了风,生起一盆炭火,上头煮着一壶咕嘟嘟直冒泡的开水,夫人却偶然饮茶,瞅着身边的兰草泫然欲泣。
青阳真人赠花是假,婆母虐待是真,只要他们往下河村去探听探听,她这“邪物”的名头哪个不晓?
竹枝一听,拉着小福便退出人群,捡了个清净些的处所低声奉告他:“都这么些日子了,还不见好,说不定根系都已经烂了,那里还救得活?就是幸运救活了,这青阳县里外的花匠们都成了甚么?人家专门靠这个过日子的,莫非还不如我这么个小女子么?现在李记的官司还是一团乱麻,能少惹点费事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