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声音卡在喉咙,身子晃了晃,蓦地疲劳在地。
“嗯,你看那边——”她指着石碑,“穿桃红短衫,系着松绿裙子的就是。”
面前光芒暗淡,地上青石砖冰冷,一股阴沉的凉意窜起来,从她双脚一起攀到头顶。在乎识到能够中了骗局后,秦春罗下认识瑟缩,想要逃窜。
那目光藏在一副可怖的银色面具后,似从森冷潭底射出的寒光,令她忍不住打个寒噤。
就那么个平平无奇的旧荷包?梁靖不出声,眸色陡厉。
梁靖问罢,又将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眼,“给个信物。”
“来了有两炷香的工夫,这会儿大抵还在。女施主这边请。”小沙弥是按叮咛行事,两边的态度都对得上,只当秦春罗找的就是方丈口中的“梁公子”,坚信不疑,眼神竭诚,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没半点躲闪算计的姿势。
也许是连着此岸树干,值得依靠信赖。也许是个假象,转眼就能幻灭。
“对,是他。”秦春罗喜出望外,“他已经来了吗?”
明显是流浪重伤被她救了命,现在却成了谢家的拯救仇人。
变故横生,这景象着实在料想以外。
一排排香樟木的书厨森然林立,最里侧暗淡幽黑,砌着隔火的石壁。
当天晌午,梁靖便叫人乔装仆妇混入秦府,按着秦春罗所说的路,神不知鬼不觉将睡午觉的秦夫人挪了出来。
“这个是我娘亲身绣的,用了很多年,他熟谙。”
她偷偷抬眼,看到梁靖眼底尚未收敛的厉色,从速垂下眼眸。
梁靖未料她还会如许怯懦,心中暗自好笑,旋即和缓神采,道:“跟我走吧。”
丫环打扮的少女孤身站在僻静处,眉眼张扬暴躁,没半点服侍人的本分诚恳。她身边没带半个侍从,单独站在一溜石碑跟前,东张西望地找人。
更因那层层藤蔓遮挡,满室幽凉,有种阴沉的寒意。
玉嬛刚才的心惊肉跳垂垂平复,随即整了整冠帽,跟着他悄悄出了藏经阁。
藏经阁里把守得严,小沙弥不好出来,到了偏门前便将双掌合十,“梁公子就在内里,等待已久。女施主请自便。”说罢,念了句佛号,竟自回身走了。
秦春罗见状,更没了狐疑,绕过佛殿,进了僻静处的藏经阁。
小沙弥走向碑林,目光落在秦春罗身上,似是看望。
“来了?”
哪怕最里侧光芒暗淡,哪怕梁靖背对着她,戴着面具看不到神情,那身毫无收敛的冷厉煞气却叫民气惊。比之那日山道上梁靖挥剑杀人、血迹四溅时的狠厉,更多几分阴沉,配上秦春罗那见了鬼般的惊骇声音,让玉嬛都感觉后背发凉。
梁靖匕首纹丝未动,声音一样冰寒,“如何逃出来的?”
秦春罗的脊背贴上石壁,看着藏在可怖面具后的冷厉男人,牙齿不自发地颤抖。
说着,回身欲走。
她探头往里瞧,想寻觅梁章的身影,谁料手还没扶稳门扇,斜刺里便有只鬼怪般的手伸出来,敏捷捂住她口鼻。旋即肩膀被人拎着往里猛拽,她脚下踉跄,半点惊呼声都没能收回,便被人半拖半拽地拎出来,哐的一声轻响,门扇倏然阖上。
梁靖听罢,又问了几处紧急的。
跨出半步,发觉衣衿被谁揪着,回过甚,就见玉嬛靠在窗边垂着脑袋,那纤秀的指尖却抓着他的衣裳,五指紧扣,抓得还挺牢。
宏恩寺,玉嬛正站在藏经阁的二层,跟梁靖并肩而立。透过阁楼窗外掩映的树枝,她的目光在进香的人群里逡巡,不时偷偷瞥一眼中间沉默寡言的男人。
秦春罗吓得神采都变了,小腿被门槛磕碰得模糊作痛,抬起眼便对上一道冷厉的目光。
可这些猜想全无用处,她跟谢鸿探听过秘闻,谢鸿感觉她年纪有限,不该掺杂到这类事,不肯流露。今早她提了要来宏恩寺的事,谢鸿倒没反对,只叫她别粗心,免得留下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