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梁靖站在案前,似壁立千仞,岿然不移,矗立而刚硬。
梁靖续道:“既然是长辈当年的商定,岂能取消?”
料想以外的答复,又似在料想当中,两位白叟都举杯不饮,盯着他。
他手背略微枯瘦,顺着梁靖的手臂摸索到肩头,似是很对劲他身上的劲瘦力道,眼底笑意更深,点了点头,才扫了梁元绍一眼,“你也来了。”
遂问道:“祖父是从那里听的动静?”
提起这茬,梁侯爷倒是想起来了,本来微佝的身姿也挺直几分。
书童奉茶上来,老侯爷居中而坐,自是体贴梁靖在边关的处境。
河清海晏,四方升平。
“是那孩子的娘舅,谢鸿。前几日他要来拜见,我念他是跟韩家有姻亲,就见了。他说当初那孩子和她哥哥都被人带着逃了出去,大的存亡不明,小的传闻还活着,他还在清查下落——若果然能找到,文达泉下有知,也该欣喜了。”
梁靖挨了骂,绷着张脸,“嗯——你来多久了?”
疆场上斩敌万千, 早已练就铁石心肠的硬汉,却在那一瞬感觉眼角潮润。
是韩太师开罪抄家那年, 老侯爷在静室独坐数个日夜后写的, 笔力苍劲, 着墨稠密, 落笔迟缓凝瑟, 隔了十来年,仍能看出此中的愤激悲叹。
梁靖点了点头,“我记得当年祖父曾为我定过一门婚事。”
卖力顾问老侯爷起居的刘伯见老夫人带着儿孙过来,当即往静室去请老侯爷。
贰内心笑了下,点头道:“如许最好。”
“是吗?”梁靖稍感不测。
“来给父亲问安。”梁元绍也带着点笑,扶老夫人一道进屋。
那是老侯爷年青时的抱负期许,却在韩太师一家遭遇冤案后,如石沉大海,再也不忍想起。但是等梁靖年近二十时,却仍旧没忍住,帮他取了这个字。提及来,当初梁靖这个名字,也是他跟韩太师把酒夜谈时起的。
而梁章阿谁胆小妄为的小混蛋,她可不能碰。
梁元绍筹划了大半年,连跟沈家联婚后如何相处、如何取利都想好了,那里肯依?
老侯爷膝下两个儿子,孙子也很多,最偏疼的却还是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梁靖。
“是为这个。”老夫人也不粉饰,微皱了皱眉,道:“我瞧着,他跟薛氏是铁了心,想娶那沈家的女人。晏平方才返来,薛氏还特地留了沈家母女在中间,硬生生见了一面。瞧着晏平神情冷酷,才送人走了。”
三个儿子里,就只他不学无术,贪玩好闲,须跟兄长多学学。
梁靖忙快步上前, 将老侯爷稳稳扶住, “祖父, 您慢点。”
想必谢鸿将玉嬛的身份藏了十多年,也是极其谨慎的,先前不肯泄漏,现在见了他真容,才给老侯爷漏了点风声,明显也是探梁家的态度——若梁家趋利避害,不怀旧情,谢鸿必然就找不到外甥女了。
梁靖愕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
从当初梁靖跑出国子监去游历,到他扔下唾手可得的官位去军中刻苦,乃至现在,放着羡煞旁人的美人和婚事不要,非要跟长辈对着干……
梁元绍没法,只能临时辞职。
在梁靖开口答复前,他伸手表示别急,道:“文达兄当年的案子,是皇上钦定,四周那么多虎狼逼着,是必定没法昭雪了。她即便找返来,也是个罪臣以后,面貌脾气、处境身份如何,都没人晓得。莫说于你没半点助益,也许还会扳连。你敢吗?”
说着,接了梁靖递过来的茶杯,问道:“你是果然瞧不上她?”
屋外,闻声二哥回府后喜滋滋跑回府的梁章才赶过来,便隔着门扇闻声了那通臭骂。
老侯爷说到此处,眼睛便皱出个深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