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连声应着,梁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回城的时候路过裁缝铺,他另买了一套穿,本来那件临时留在了铺中,筹算等那边洗洁净熨好、补缀了破坏处再去取。
梁靖唇角动了动,“你救了我,该感激才是。”
“晏大哥客气。”玉嬛只觉此人脸皮有点厚,戏谑的言辞也咽回腹中,在厅里渐渐踱步,叮咛小丫环,“这花都快开败了,另剪一束。另有那熏香,这两天下雨潮湿,该换个来熏,许婆婆那儿宝贝多着呢。晏年老是客人,都经心点。”
玉嬛放缓脚步,远远打量他身形,垂垂靠近,梁靖已收剑入鞘。
永王殿下亲身查案,挨个提审了当日活捉的刺客和秦骁,铁证如山,秦骁也无从狡赖,那张铁铸般的嘴在严严实实封了半月后,总算肯伸开,承认当日的罪过。这以后,便是更毒手的题目了——
玉嬛稍觉不测, 也没了困意, 仓促盥洗后拿一支珠钗挽住满头青丝, 也来不及多打扮打扮,套了件薄弱的锦衣在外头,便直奔客院而去。
随即,动静便递到了梁靖跟前。
玉嬛也不知昨日刺杀是为何事,一颗心始终吊着,昨晚也没睡安稳,游移了半晌,只好撇下梁靖,先往正院去见谢鸿。
颀长矗立的身姿惹人谛视,他的头发并未束起,披垂在两肩,却不显混乱。侧脸表面肥胖清楚,剑眉修目带点凛冽味道,却因乌沉的剑锋在手,平增威武健勇之姿。
“一整晚都没返来,怕是衙署里有事要忙。”孙姑赶过来,帮她紧了紧衣领, “女人再归去睡会儿,等热水备好了我再叫你。”
梁靖对此倒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叫陈九仍旧盯梢,别暴露非常——只要永王别发明他的踪迹,旁的事情都不敷挂齿。
“是啊。看来比来真是不承平,先前有人追杀你,现在另有人刺杀朝廷官员。”玉嬛将他核阅般看了半晌,径直往院里走,“晏大哥这会儿闲着吧?有件事想跟你就教。”说话间,裙裾微抬,纤秀窈窕的身影便进了院门。
玉嬛笑而不语,径直进了屋,揭开那缠枝红漆的锦盒,从中捧出一碗乳鸽浓汤,“喏,晌午才做的,味道可香呢。喝一碗,对伤势有好处。”
玉嬛“嗯”了声,又问,“那晏平呢?”
这类眼神似曾了解,在她刚救下他的时候,这个男人浑身是血,昏倒在床板上,偶尔睁了半只眼睛,便藏着这般冷厉的锋芒,如同背负万千丘壑的重压。
先前发觉夜探谢府的刺客,现在这么快就留意到他头上,也不知是从那里看出了端倪。
永王甚有耐烦,在狱中渐渐地审,渐渐地磨,数日以后,终究撬开秦骁的嘴,承认他之前曾跟东宫有过来往,不过当时他被酷刑折磨得几近昏倒,透露了这点动静后便人事不知。永王叫伴随审判的官员记下,留待秦骁醒了再审。
梁靖穿戴身简素的鸭卵青长衫,就站在那树下练剑。
她上了点年纪,就寝浅,每日五更起家,这会儿已是精力抖擞。
现在被他目光所慑,她下认识今后靠了靠,旋即牵起唇角。
梁靖想起那一面之缘和她的婉拒之辞,眸色稍黯,随她进屋。
“又是甚么好东西?”他侧身靠在廊柱,眼底厉色收敛,倒有点等候的神情。
话音未落,外头忽而传来沙沙脚步声。
现在回想,那场景仍叫她胆怯。
玉嬛揉揉眼睛, 站在廊下打哈欠, “孙姑, 昨晚爹返来了吗?”
“谢女人。”他长身而立,面色如常地淡声号召,“这么早。”
梁靖“哦”了一声,随口道:“刺杀朝廷命官,可真大胆。”
标致而滑头的眼睛,有那么点洞察的味道,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垂垂浮起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