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有报应了。”周筝筝缓缓朝前走去,回想如雪片般飞来,淹没了她早就怠倦不堪的心。
靑云赶紧拿了帕子去擦拭,眼泪倾泻:“药没有了,您的病,还是没有好,这里又出不去,可如何是好呢?”
周筝筝就出世于这么一个钟鸣鼎食之家,贵为令嫒,父母宠她到了天上去。
她的儿子还未及冠,就恶贯充斥,草菅性命,被群臣上书,抓进了天牢,毕生要和牢房里的蚊蝇蛇鼠一起。
枯井劈面是一座两进的木房,门板脱落,风一吹就收回刺耳的响声。
没有人来看过她们,她成了地上的烂泥。
“青云,不要叫我齐王妃,你晓得我早就不是了。”她安静而倔强地抿了抿嘴,“他们还没有死,我老是不能死在了前头去。”
罢了,罢了。
靑云端着药汤来到床前,“齐王妃,这是最后一副药了。”
话虽如许说,但是很较着,她感觉她的身材已经轻的要飘起来,她或许活不过本日了。只是她还放不下她的爱,她的恨,她变成现在这局面,都是被他们害的!
都城,断没有一个男人不爱恋她,也断没有一个女子不妒忌她。
二十年前,吴国公府倒下以后,她被他们灌了毒药,不给吃不给喝,可她,仍然活了这么多年。
“筝筝,不要为我们报仇,好好的活下去。”那是阿爹阿娘最后的话。
彼时的她,姿容娇美,比三月桃花更加芳艳,琴棋书画信手沾来,还会几下三脚猫的工夫,那,还是跟着她三叔父学的。
她嘲笑着看着彼苍。
周筝筝还记得,这药还是托了畴昔的情面,让宫里的温太医偷偷给开出来的。可惜却连最后一副都华侈掉了。
和周筝筝一样,她也被迫吸了二十多年的毒药了。身材仿佛纸片一样,离死,毕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
一抹暗香袭来,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碧桃花上。
周筝筝看向窗外,眼睛里闪着恨意说,“他本是下旨要杀了我们,但是被周云萝给拦住了。”
安葬的时候,泥土嵌进了她的指甲里,到现在她的十个手指甲,还是是片片俱裂。
北窗外,春意盎然。
但是,那么好的韶华,都已经被她糟蹋的甚么也没有剩下了。
只是那上面另有挣扎着的光点,不成燎原的星星之火。
内心对他们的恨,又加添了一层。
吴国公府倒了以后,齐王成了太子,她却被赶到了别苑。
爱她的这些人,早就成为青山脚下的直立着的墓碑,还是她亲手安葬的。
靑云本不肯再让周筝筝耗损体力,见她对峙,只好谨慎扶着她走向北窗。
天道循环,她甚么都没有做,他们就已颠末的不好了。
她是过得不济,可她的仇敌们也没有过的好。
她莫非真的老的不可了吗?连碗药都接不稳!
这原是齐王“赐”下的香料,晓得她喜好燃香,可惜,这香内里浸泡了慢性毒药。
靑云赶紧扶住她,“齐王妃,身材要紧啊。”
大茗朝赫赫驰名的吴国公府,祖上三代累累白骨堆积成的军功,从一方勋贵受封为世袭罔替的公侯之家,位列都城五大国公之首。
“齐王即位成为皇上,已经有五日了吧。”周筝筝用力支撑着起家,“靑兰,扶我。”
她苦笑着,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率性不听话,如果当初她略微聪明一点,如果当初她不错信了奸人,或许,他们都不会死吧。
“他们必然会有报应的。”靑云也咳嗽起来。
周筝筝脚步盘跚。靑云紧跟。
周筝筝开端咳,咳的那么努力,仿佛把最后的热气都给咳出来了,冰冷的手指扶住床栏,因为过分用力,指甲都几近嵌进雕花的木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