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恩听景暄如此说,这才答了声“谨遵娘娘旨意”,在李启斜刺里下落了座。
思忖至此,景暄接着李启的话茬,对于承恩说道:“本宫听启儿方才所说,言语虽激切了些,却纯然出自一番美意,还望于大人三思而后行。不过话又说返来了,于大人上年纪的人了,家眷又都在长安城中,想着回朝办差,也是人之常情。本宫见了圣上,定会将于大人的心愿照实转奏就是,于大人放心便可。只是,本日当着启儿的面儿,本宫另有一事,想请于大人包涵:前些时,于大人托原延英殿掌书、宦儿来兴儿带入宫要本宫品鉴的那件‘天蚕衣’现在已没法交还给于大人了......”
景暄虽比李启年长不了几岁,但依辈分尚算得是他的庶母,目睹年过半百的于承恩恭恭敬敬地立在李启面前,不肯落座,遂笑着讲解道:“启儿虽说是皇上新任的元帅,但眼下是在宝象宫中,不是在他的大元帅府,于大人不必拘束,坐下说话就是。”
景暄见李启在场,于承恩神采之间颇带有几分不安闲,便成心挑些家常话来讲:“本宫记得于大人与家父曾在河中军**事经年,家父这几年奉旨在京荣养,前些日子进宫来还曾向本宫提起,说是身子大不如畴前,于大人一向在外办差,鞍马劳累,不知身子骨可还吃得消?”
于承恩却仍对峙着向李启规端方矩地行过礼,方才抬开端,目视李启,缓缓说道:“咱家暮年奉先帝旨意,出京担负监军使,也算是入了行伍,现在见了大元帅,岂敢心存怠慢、倨持不恭?此次奉调移驻陕州,原想着进宫见过娘娘以后,就到元帅府应卯的,不承想竟在娘娘宫中得遇殿下,恰好就此见过。殿下如有将令,固然下给咱家就是。”
“那件‘天蚕衣’原就是咱家不测得来的一件宝贝,考虑着娘娘自幼习武,特地烦来兴儿带回宫进呈给娘娘的。娘娘是留在身边玩赏,还是赐赉别人,尽由娘娘情意,今听娘娘还要将此衣偿还给咱家,岂不是要羞臊死咱家了嘛?如何,来兴儿现在已不在延英殿当差了吗,不知他去了那里,肯请娘娘奉告咱家。”
(求订阅,求月票)眼瞅着两鬓斑白、身材痴肥的于承恩向景暄行过礼,又回身向本身欲行谒见之礼,睦王李启固然极不甘心,仍然勉强起家,双手向前虚扶,开口劝道:“于大人是上了年纪的人啦,兼之多年在外辛苦办差,小王年纪悄悄,怎敢受您的礼?快请平身说话。≧ ”
于承恩来宝象宫求见景暄,正为的是求景暄向天子讨情,将本身留在长安朝中为官,总胜似到那火线算不得火线,京畿又算不得京畿的陕州赋闲,此时听景暄开口便问及本身的身子状况,正中了他的下怀,忙起家答道:“多承娘娘牵挂,咱家这些年在外监军,常日里多和将士们一起歇宿于营帐当中,积年累月,别的都还好,只这两只膝盖也不知得了甚么怪症,每逢阴雨天就酸痛难耐,几至没法行走。如若不是数月前奉旨率军驻防西疆,面对劲敌犯境的情势,咱家本想着上一道奏章给陛下,求陛下准咱家回京办差。现现在恰是睦王殿下大元帅府新建之时,说不得咱家豁了这条老命,也要再竭力支撑些光阴才是。”
于承恩不管如何也想不到景暄竟会当着睦王李启的面儿公开提及他进献“天蚕衣”,以图攀附的旧事,顷刻间恼羞成怒,内心暗骂道:这个小贱人,同她老子一样,端的是又臭又硬,不给人留一点儿情面。固然实在的设法如此,他于承恩毕竟也是三朝老臣,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的人,面前这点儿小小的难堪对他来讲实在算不得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