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时却抢在天子之前开口了:“本宫已命人从本日起检视东宫出入人等,缺个掌总的,无妨就劳烦李公公了。内侍省的差事临时交给杨全义,赏他个副监的职衔,皇上看,如答应好?”
她带着杨全义赶到紫宸殿时,太子和李进忠已经先到了,李进忠正跪在天子面前自求惩罚,太子站在一旁,神采凝重。天子见皇掉队来,冲李进忠挥挥手,说道:“你的事待会儿再议,你们且退到殿外等待。”待李、杨二人服从退出后,天子指着书案上太子的那份奏章对皇后说:“太子为了宫嫔汪氏主令人行刺一事,上章自求废黜。储位废立,虽属国事,也是朕的家事,是以朕派人将你叫来,家里人先议议。”
皇后这才问道:“太子为何要代别人受过,上章自请废黜呢?”
天子不明白她为何有这么一问,只好猜疑地摇点头。
天子咽了口唾沫,只得支应道:“宫内之事,皇后落便是。”
皇前面色一沉,转头问天子道:“臣妾叨教皇上,汪氏一个太子身边的劣等宫嫔,与臣妾和太子会有何仇怨,要冒着被诛灭三族的风险如此行事?”
太子答得很干脆:“儿子纵是痴顽,也不信赖世上会有如许的事。”
天子越想越烦,只觉一阵头晕目炫,坐立不稳,差点儿从龙座上滚落下来。一旁的宫女宦者慌得仓猝上前搀扶,被他用手势制止住,他尽力压抑着心头的沉闷,等候着身边这一对朋友的到来。
天子接到太子自请废黜的奏章,当即派人将皇后和太子都叫到了紫宸殿。自三年前重回都城后,皇后与太子间冲突不竭,常常闹得天子心烦意乱,偶然乃至想不如干脆也象父亲那样把皇位传给太子,本身做几年清闲安闲的太上皇倒也罢了。这半年来,皇后因失了亲生儿子,与太子方才有些和解之意,却不料又闹出个宫中谋逆案来,阿谁甚么汪秀士自裁前恰好大话连篇,扯出个杨氏托梦的故事,将宫中的陈年争斗旧事翻了出来,难道正戳中皇后的把柄。看来,新的一轮争斗又即将展开。
太子自请废黜,看似主动制止触怒皇后,以图保全本身,但实则将天子直接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一旦是以事明诏废黜太子,宫中不但不会规复安静,反而会因储位空置而引更大的动乱,对于外有兵变尚未安定的朝廷而言,实在是禁不起如许的折腾了;如采纳太子的要求,毕竟主凶出在东宫,只怕皇后难以就此罢休,明争不成,必定转向暗斗,如此下去,本身想要过上几年舒心安宁的日子,几近就不成能了。
天子听皇后的意义仿佛并不附和废黜太子,忙开口问道:“既然太子是代人受过,那么依皇后之见,此事该如何措置呢?”
太子见她俄然转到正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哽咽地说道:“非是儿子要代别人受过,实是儿子自发脑筋昏馈,频频做出狂悖之事,且德行陋劣,导致嫔妃当中出此疯魔之徒,实不当再忝居储君之位。恳请父皇另择贤者而立之,儿子只求能在父皇跟前尽孝,平生之愿足矣。”
李进忠走进殿,拿眼一打量殿中诸人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五六分,他施过礼便不再多说甚么,只等着天子的旨意。
皇后并不答腔儿,却冲着太子一笑,问道:“我那孙女过几天就要满月了吧。前几天,我还同你父皇筹议着要晋景氏为太子侧妃,又念着婉容也是有身子的人,倒不如待她出产后两人一同晋封,显得公允些。你说呢,太子?”
天子觉得她要揪着东宫不放,穷追猛打,谁知皇后话锋蓦地一转:“事情尚未查清,真凶还没现身,太子就仓猝忙地上章辞位,这岂不是要代人受过吗?太子莫非信不过皇上和本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