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由得连连点头道:“确如先生之言。”
李进忠毫不畏缩,反向天子诘责道:“敢问陛下,何谓国之大事?现在之势,虽北有叛军横行,南有吐蕃侵袭,然据臣看来,这些都远不如长安宫城以内的安宁对陛下首要。
“臣五年前力辞相位入山修道时曾下弘愿,欲倾毕生之力结万人善缘,开坛布道,以济百姓。现在离此数尚远,而臣已年届五旬,来时无多,是以,臣恳请陛下允准,以三年为期,三年以后许臣用心修道还愿,再不涉朝堂之事。”
天子被他逼得无计可施,明知他这是趁本身登极未稳强行揽权,却也不敢公开与他闹翻,只好明着向柳毅乞助道:“娘舅莫恼,晋国公也莫急。想当年朕为兵马元帅时,柳先生、晋国公我们常为了行军布阵之事争得面红耳赤,唯其如此,方显得朴拙不造作。柳先生你说是不是啊?”
先皇在时,张氏干政,于宫中各处充满了眼线、耳目,禁军将帅唯皇后之命是从,即连先皇也受制于彼,常怀恐忧之心。恰是因为宫禁不宁,才导致朝政频频失措,南北烽火频起。
吴弼大声斥责道:“李进忠,这是臣下对皇上该说的话嘛。不念在你的那点儿功绩份儿上,我现在便屠了你。”
天子目视谢良臣,谢良臣赶快上前答道:“依前朝成例,先帝嫔妃待丧期过后将移往南内居住。”
李进忠气犹未平,一拱手说道:“多谢柳兄美意,只恐未过黄河,我这颗人头就要被仇家拿去了。”
现在陛下秉承大统不久,不以绥靖宫禁为重,反借所谓国之大事敷衍于臣,本末倒置、避急就缓,臣切切觉得不当。”
“单就整饬宫禁而言,臣有一策,可化解此事于无形当中:先帝驾崩后,嫔妃们仍在宫内居住,叨教陛下筹算如何安设她们?”
他自谓这番话绵里藏针,既给足了李进忠的面子,又将话题引向了别处,同时还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本身对李进忠的不满,但愿李进忠知难而退,不再对峙已见,能够就此打住。 ≧
现在朝廷表里张氏一族的故旧、部下,更是视鄙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杀之而后快。柳兄邀我南游,就不怕受鄙人的扳连,一同做了刀下冤魂吗?”
天子听得此话,心底油然生出一份敬意,端坐正色道:“先生之志,朕知之也久,唯其宝贵之处,在于始终不渝。朕迫于城外叛军未靖,宫内逆党余孽尚存的情势,诚邀先生出山,为国排难,为朕分忧,先生既以热诚之心待朕,朕必不负先生。三年后朕亲为先生择定佳所修造道场,以全先生所愿。”
“我并没说要把大明宫中的宦者尽数换掉,宫中宦者多数是如谢公公般俭朴诚谨之人,从中遴选出三五十可靠的擢拔到各处担负工头,再多选新人入宫,此为宦者吐故纳新之法。”
谢良臣明白他问话的意义,游移着答道:“新选宦者入宫虽每年都有,但人数凡是不过几十人,且多先安设在不甚紧急的位置当差。如将宫中旧有宦者尽遣出宫,换以新人,咱家觉得此举不当。”
柳毅微微一笑,冲着天子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山野之人,本不该立于庙堂之上,既承陛下诚意相待,现在只得不避繁难,再效犬马。不过,臣先也请陛下照准一事。”
“李兄,陛下有志于北扫兵变,南和吐蕃,再造中昌隆世,”依愚弟看来,这两件事恰是当今国事的底子地点,是以,李兄的本末倒置之说,愚弟实不敢苟同。而若说到事有缓急,目下宫浑家事稠浊,一时难以辨别清楚,方寸之地不扫,何故扫天下?整饬宫禁确为应办之急务。”
柳毅问谢良臣道:“谢公公,内侍省选宦者入宫是否每年都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