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儿休矣!”天子出一声惨呼,瘫软在御座当中。
天子见李进忠知难而退,长抒了一口气,对柳毅叹道:“先生力辞相位不受,欲以布衣之身交运筹帷幄之事,本日可知难乎?”
“老臣本日入宫,原为的就是虢州刺史报称蒲州叛虎帐中升起颖王纛旗一事,未曾想两只耳朵里尽被人灌了些大而无当的浮夸之辞,几近迟误了闲事。”李进忠意犹未尽地讽刺道,“昨日,蒲州叛虎帐中升起一面大纛旗,上书颖王二字,虢州刺史派出标兵刺探得知,蒲州城内新换了贼帅,爵封颖王,恰与江陵王旧时之封号不异,标兵因未亲见其人,尚不敢鉴定新换来的这名贼帅是否就是江陵王本人。”
一时候,一幕幕旧事不约而同地在两人脑海中掠过,令君臣二人相对唏嘘不已。
柳毅勃然变色道:“曾庆则有何罪?中书令要拘,就先拘鄙人吧。”
李进忠当众遭柳毅喝斥,神采变得甚是丢脸,他极力禁止着本身,仍然用讽刺的口气说道:“皇上明鉴,老臣官拜中书令,蒙皇上厚恩,上尊号称‘尚父’而不名,是以才得以在此与皇上群情国事。或人仅仅位列散官,竟敢公开要皇上做这做那,再三的僭越犯上,朝廷的端方安在?朝廷的面子又安在?皇上要依或人之言下旨,老臣断不敢禁止,只求皇上再补上一道旨意,将那弃主不顾的贼官曾庆则先拘押起来,待找到睦王后再行落。”他大怒之下犹畏敬柳毅三分,只得拿柳毅的弟子曾庆则泄愤。
“尚父正在气头上,话扯得有些远了,柳先生不要介怀。”天子先安抚柳毅,继而对李进忠说道,“朕未纳尚父之言,今悔之已晚。只是曾庆则既称奉睦王之命回京传讯,说他弃主不顾不免有些牵强,何况宫患才消,京畿不宜再乱,不如临时多留他在京兆任上几日,待查明睦王下掉队再酌情落,如何?”
这时,端坐于御座中的天子终究开口说话了:“尚父和柳先生所说,各有各的事理,待三今后朝会时交百官群情罢再择其善者而行之便可。朕目下顾虑者,都在启儿与李舒两人身上。关于睦王和江陵王比来的行迹,尚父那儿有甚么动静没有?”
李进忠冷冷地弥补道:“如果真是江陵王,那么他与叛军之间只怕是早就相互勾连上了,不然危不全怎会放心把蒲州城的上万叛军交到他手里?”
“照柳兄这一说,需变更4、五道兵马,这与兵戈又有甚么辨别?”李进忠不屑地嘟囔道。
天子走过来兴儿身边,快速停下脚步,说道:“你扮做睦王本出自朕的旨意。此次逻些之行虽因长公主猝然离世而功亏一蒉,而你能临机应变,冒险犯难,压服吐蕃赞劈面应允下两国和亲,也算难能宝贵。自本日起,来兴儿着加飞龙小使衔名,食六品俸,不必到任,仍留延英殿当值。”
柳毅意想不到的是,在天子听来,李进忠把锋芒俄然指向曾庆则却有着另一层意义:李宾被杀后的短短三天内,多达数百名宫人、宦者死在了靖宫差房,使得大明宫几近堕入瘫痪,眼瞅着靖宫差房跟着轰轰烈烈焰的靖宫活动落下帷幕不免要被闭幕,李进忠趁谢良臣已死,两位贵妃和吴孝忠都不熟谙宫务之机,将靖宫差房的2、三百名男女差役以弥补空缺的名义安插到了大明宫各处,如此一来,大明宫内大有张党才消,李党又兴的势头。现在,李进忠又要将卖力京畿治安的曾庆则拿下,天然引来天子对他的猜忌。
他悻悻地从座中站起,朝天子拱了拱手,不咸不淡地说道:“老臣天生一条劳累的烂命,别人只须张张嘴,老臣便要跑断腿。皇上、柳兄你们先议着,老臣这就去省里安排清查江陵城,寻觅睦王殿下的下落。”说罢,用锋利的目光盯了一眼来兴儿,竟自顾自地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