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看着她俯身斟酒的侧脸,双颊因饮了酒微微泛红,笑靥深深。虽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却像是悠长以来在心中悉心栽种的花树,枯了数载,终究在梦里开了一树繁花,让他动容。
容铎并不推委,沉吟半晌便道:“有朱色在先,鄙人便出‘青’字,与其相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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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干!”徐、容二人皆笑饮一杯。谢绫本就是嗜酒之人,自也利落。
刘子珏复饮一杯,大笑道:“人家作的是相思曲,我们跟着唱甚么调?没想到这位兄台也是个风骚之人啊。”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美人在时花合座,美人去后花馀床。床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余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谢绫平白得了一顿夸,也不赧然,举杯笑道:“诸君谬赞,看来这一杯我是不得不喝了。”话毕自罚一杯,满座畅然。
谢绫天然读懂了这三人眼中的深意,大风雅方地默许了下来,面色不改,给世人一一斟了酒,当真像是仆人在接待来宾。
徐天祺接着释义,道:“太白作此诗乃是拜别长安之时,是故首句便道‘长相思,在长安’。本日我等正在长安灞水之上,不成谓不该景。”
徐天祺见她一身穿戴不像风尘中人,本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思疑,乍然被这么一问,更是存了个心眼打量这舟上二人。男人气度不凡,虽未言语,举手投足间却贵态逼人,来头必然不小。如许的人,船上备个歌姬舞姬,实在不无事理。但再看那女子,言语举止没有女子的温婉,倒有几分萧洒旷达之情在,烟柳之地又养不出如许的人儿。
刘子珏首当其冲应了个“好”字。容铎考虑半晌,却道:“前人诗词何其千万,即便限定一字,也难以重合。如此不是每写一轮,这一杯都是免不了的?”
徐天祺的一手飞白苍劲浑厚,刘子珏所写之句倒是豪情万丈。谢绫坐鄙人端,见了这两人的笔墨,便有些讳饰:“有你二人珠玉在前,我这一句便落得下乘了。”
但她的夺杯之举,还是显得高耸了。席间俄然一静,苏昱探听的眼神一向停在她身上,久久不去,令她俄然也感觉有些难堪,蓦地撇了头去。
谢绫心中有了数,没有答复刘子珏的话,反倒笑着向徐天祺发问:“依兄台所见,敝人真像是在唱班中谋事的歌姬?”
明显是无所指的一首《长相思》,现在在心中默念着,却感觉到处似曾了解。再遐想到先前他讲的故事,她几近要不由自主地信赖他。
徐天祺与容铎的酒量尚可,刘子珏却不佳,行酒令时又常被罚,不一会儿便显出醉态,笑着劝杯:“喝酒,喝酒!我看也不要行这雅令了,彻夜有缘相聚,定要一醉方休!来,我敬你们一杯!”
刘子珏贪慕风雅,学那文人骚人,以诗琴相邀,结为良朋,听到这琴声便泛舟而来。徐天祺内心实在感觉不当,又不好拂了老友的兴趣,恰好容铎也附议,他才同意前去。
方才在席间已喝了很多,再如许下去,她辛辛苦苦替他施针煎药,全都白搭了。
相较于他,容铎与徐天祺二人便平静很多。本朝民风旷达,先帝在位时便有宗室贵女养面首的传闻。谢绫的名号他们都听过,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真人。大楚的女财神,真若养个男宠,实在也在道理当中。
论察言观色,他是里手。徐天祺举杯赔笑道:“鄙人眼力不济,怕冒昧了女人。”
如此,他并不急着揭露她的谎,唇畔似真似幻地勾了丝笑,且看她本日又有何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