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莲兀然一惊,听着口气,舅母莫不是来给她说亲的?自她出孝以来,也有几个媒婆子上门来过,不是给人说二房,便是做填房。夏家有家训,夏家女儿毫不与人做妾,可像夏清莲这般年纪的男人,出了身有恶疾、德行有亏、家贫如洗等说不到媳妇的,又哪有仍未娶妻的?而那两个来讲媒做填房的,夏老夫人让杜管家出去探听过,一个是宠妾活生活力死了嫡妻的,一个则是酗酒就要吵架妻妾丫环的,传言说嫡妻也是被活活打死的。如许的人家,夏老夫人又如何放心将女儿嫁畴昔?
夏老夫人年纪大了,丈夫又去了,便更加地看重亲情,固然夏清莲她们瞒着她,但她实在也不是不晓得赖氏这个弟妹有些贪小便宜,只不过感觉这是无伤风雅的小弊端,自家便是稍稍吃些亏去,只要不坏了两家的情分,便也没有甚么。可现在看来,这弟妹却并非只是贪小便宜如此简朴。
夏清莲也不睬会赖氏的不知进退,只一改昔日和婉的眉眼,冷冰冰地看着赖氏道:“舅母不管有甚么心计筹算,自去策划便是,何必逼迫我们孤儿寡母?清莲虽是一介弱女子,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逼急了,兔子尚且咬人,何况是人?这张家,我是绝对不嫁的,舅母若真要攀这干系,三表妹不正合适么?这世上,也绝没有逼迫外甥女儿嫁人的事理,说出去,任谁都不会站在舅母那边的。”夏清莲这话倒是有些威胁了。她这时也有些懊丧夏凝珏管家太严了,家里下人没一个碎嘴的,即便是最爱笑闹的梓兰,在外便是嬉笑怒骂,也毫不会说一句不该说的,以是赖氏在夏家作威作福这么几年,内里也未曾有甚么风声,乃至连夏老夫人都是瞒的死死的。也正因如此,赖氏才敢在她们家撒泼,就是笃定夏家人嘴巴严实,不会将这些话这些事别传。
而后,那些权势比张同知低的人家,如有适龄女儿的,无不快快地为之订婚,就怕被张同知看上了。而那些比张同知势大或家中没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除了心中腹诽几句,便只剩下说闲话的心机了。毕竟,在如许的一个年代,官官相护,即便是自家的事情,也不见得统统人都情愿去与统治阶层碰撞一番,何况这别人家的事情?
但是,夏清莲却不能当场发作,舅母对她们家的刻薄,她和夏凝珏一向都是瞒着夏老夫人的,为的就是不想让夏老夫人悲伤,丈夫早亡的她,已将娘家看作独一的倚靠,如果晓得了娘舅舅母的行事,对于她的打击将是极大的。
公然赖氏的神采虽有些讪讪的,却并不畏缩,似还要嘀咕些甚么,这时,站在她身后的三儿媳妇却拉住了她的袖子:“母亲,让我来劝劝莲mm吧。”
夏老夫人摩挲着夏清莲的手,眼眶微微有些潮湿:“莲儿啊,你舅母给你说了个好人家,是我们姑苏同知张大人家的小儿子,比你小两岁,虽说将来不当家,但倒是嫡子,又得父母宠嬖,即便将来分炊也吃不了亏,我儿若能嫁给如许的人家,将来也算有靠了。”
夏清莲也不勉强他,笑了笑就自行进门去了。对于这个舅母,她也喜好不起来,刻薄刻薄又贪婪,恰好又是个不长于假装的,有甚么都会直接吵嚷开来,理都讲不通的。
赖氏一听夏老夫人回绝了,神采立时就变了:“你也晓得是攀附啊,既然人家看得起你,就不要假装狷介了!你女儿现在的名声,莫非还盼望着嫁进甚么朱门去么?有人要就要烧高香了!说好听些是女医,人家夸你一声神医,心中可不见得就瞧得起你,一整晚呆在别人家中,便是晓得你给人接生的,也不是好人家女子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