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很久没有动静,齐修远蹙眉,喝道:“出来!”

“是。”沈澈点头,他一面说,一面看向天子,“陛下若执意要证据,本王说不得也只能做不孝之人,去叨扰母妃地府下的芳魂。”他说至此处,向帝后行了一礼,回身往内里去了。皇后蹙了蹙眉,令身边年青女官跟去,不想天子嘲笑道:“如何,你慌了手脚不成?朕只知你在算计她,却不想你连她全数后路都断了,即便父皇不忍赐死她,她也只能死。”

皇后眉毛微微一动,面露惊奇之色:“宸妃是先帝宠妃,为人妒忌也是有的,只是这理儿也说不通,谁敢在宫闱当中动手?”

齐修远生性冷酷且少言寡语,这些日子为了沈澈和顾家着力很多,现下顾家两个爷们都给下狱了,若非齐家照拂,顾夫人和温含芷怎的挺得下去。

当年宸妃事发后,先帝为保敬爱女子性命,命令将知情之人正法十之八/九,存活下来的知恋人少之又少,早在当日,残剩的辰砂已经被扔入炭盆,和灰烬一起装走,而剩下的铅石既是粉末,现下十数年畴昔,只怕早已和灰尘化为一体,沈澈就是个神仙,也必定分不出来。念及此,皇后浅笑:“除了云先生的话,九弟并没有证据,是不是?”

齐修远豪气的剑眉蹙得更紧,看了一眼沈澈,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点头。三人一行往京郊而去,一向行到了小山谷之前,才见陆剑锋、云先生和旺儿领着几个黑衣劲装男人等在谷口。见年青女官下车来,陆剑锋一怔,虽未曾说甚么,但目光非常核阅;旺儿则含笑望了她一眼:“皇后对此事如许体贴?”

天子的胸口狠恶起伏着,他病久了, 神采本就青灰一片, 现下因为惊怒交集而神采潮红。吉利吓得神采顿变, 忙上前为天子抚心口:“陛下、陛下您不能活力啊,龙体要紧啊——”

“本宫再凶险,也是凶险得开阔,总好过陛下薄情寡义,却还要一派情深义重。”皇后悄悄一哂,满脸不屑,“宸妃之事陛下心知肚明却毫无作为,却反过来指责本宫。陛下别忘了,若非如此,这皇位是沈九而非你的。”她哂笑着,不齿已极,“你我伉俪一体,本宫不好过,你也不要想活。你若要怪,待你我见到奕儿之时,你再来怪我吧。”

沈澈立在那坟茔之前,骨节清楚的素手拂开墓碑上的积雪,柔声道:“母妃,澈儿来看你了。当年母妃被人所害,澈儿无能为力,现在轮到儿子了,嘉嘉也有了孩子,澈儿不能让孩子像弟弟一样背上妖孽的名声,也不能让母妃永久背着混账名声。”他声音低入灰尘,又伏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红印顿起。

她多么天然,仿佛并没有一点的心虚,沈澈拢在袖中的大手握得生紧,乌泱泱的眸子逼视着皇后,心中恨意澎湃。如果依了沈澈的本心,他定然要将皇后五马分尸,如此才气告终新仇宿恨。但他只能忍耐,如果忍不住,妖星这个帽子,就再也摘不掉了。

毕竟, 沈澈是宸妃独一的孩子。

殿中蓦地寂静下来,吉利额上早已盗汗涔涔,跪在殿中,不敢去看任何人。天子神采泛着诡异的红色,粗喘不已;皇后泰然浅笑,端庄雍容;而沈澈那本就白抱病态的脸上仿佛更白了几分,瞳人仿佛也在轻颤,恍若慌乱的模样让皇后叹了一声:“九弟到底还是太年青,体贴则乱但是大忌啊。现在顾家两个爷们给弹劾下狱了,弟妹怀有身孕,九弟还是多多顾恤一二才是。”

哪怕母妃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但只要在母妃身边,沈澈就还是感觉很放心,即便她再也不会对本身笑,不会再唤本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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