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叶知秋从宫中出来之时,说是孑然一身也不为过了。只是她却感觉非常的欢乐,在宫中待久了,她愈发的能够体味到甚么叫做桎梏,没有半分自在。作为奉御,她有的是机遇打仗到旁人所打仗不到的东西,比如主子们的犒赏,她早已拿了犒赏,在离都城很近的豫州买了一处院落,剩下的钱虽未几,但供她养老,却也是绰绰不足。
这日里,顾柔嘉躺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小憩,窗外枝头萌出了新芽,又有几只雀儿清啼,一片的朝气盎然。明月蹑手蹑脚的给顾柔嘉掖好薄被,又听门响了一声,旋即见温含芷探进小脑袋。
面前的皇后一派雍容,固然上了些年事,但她保养很好,加上浑身透着一国之母的宝相寂静,让人感觉不过三十许人。她懒洋洋的倚在软榻上,端了茶来喝。很久,叶知秋才昂首,声音很轻很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她尚没有说完,皇后眉梢微微一扬,身边的掌事女官已然上前,扬手便是一巴掌抽在了叶知秋脸上。这几日接连受刑,叶知秋早已没有力量惊呼了,只是怔怔的看着皇后。
“已然好了,”温含芷笑着说,又张望了一眼,“方才书院里派人来,申明日休沐,鸿哥哥一会子便能返来,明儿傍晚再去书院就是。太太分/身乏术,我便来知会嘉嘉一声儿,她久不见鸿哥哥,想必心中也是想的。”她笑,手中团扇微微扬起,遮住了发红的脸儿。
因前些日子被温家人气伤了身子,温含芷一向病着,连小脸都瘦了一圈,一向尚在床上养着。她张望一眼,见顾柔嘉睡着,也就笑着对明月招了招手,后者会心,忙去了外间,又将帘子放了下来隔音:“温女人身子可大安了?昨儿另有些咳嗽呢。”
“我们可没有恐吓你。”温含芷笑得内疚,想到老友方才的低呼那般孔殷,心中便多了几分辩不出的打趣之意,偷偷捏住被角,她猛地将被子从顾柔嘉脸上拉下来,指着她通红的脸儿:“这小脸好红,莫不是发了烧?”她用心伸手去探,旋即笑着说,“嘉嘉莫非是想郎君了不成?”
她委曲到了顶点,直到睁眼,脸儿都皱成了一团,睫毛上带了许些晶莹,几乎顺着眼角流入鬓中。只是微微晃神以后,温含芷和明月惊骇的神采映入眼中,她小脸突然漫上酡红,烫烫的好不难堪:“你们――”
“这倒是。”掌事女官点头称是,旋即又抬高了声儿,“婢子有一事不解,当年先帝宸妃多么受宠,听闻先帝陛下更是承诺封其为后,怎的一夜之间就失了宠,更是连累了她所出的九殿下?”
在慎刑司挨了三日,度日如年,每一日叶知秋都盼着本身能够从慎刑司当中出去,哪怕是伤筋动骨她也认了。乃至于被陛下赐死,也好过这无止尽的折磨。现下得了皇后的话,叶知秋仿佛是得了赦令,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后,半晌后,才仿佛重新有了生机,重重的叩首谢恩:“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自龙昂首那一日从宫中返来,顾柔嘉便有些心神不宁,偶然托腮坐在榻上,便一脸的悲苦,谁也不知她是如何了。明月贴身服侍在她身边,对这个感受便是尤其较着的,问了数次也只是得了含混的答复,明月唯恐自家女人出了甚么岔子,恨不能一日十二个时候寸步不离。
她挣扎着起家,皇后含笑,表示身边的掌事女官将叶知秋送出凤仪宫。和叶知秋的镇静比拟,掌事女官满脸的鄙夷,将其送出凤仪宫宫苑后,便折了归去。皇后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宁静如同二八少女。掌事女官返来复过命,便低声说:“娘娘,真的要如许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