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忙上前笑道:“九殿下勤奋王事,乃是天家之幸、陇右之幸,只是殿下才来陇右,臣等略备薄酒为殿下拂尘,请殿下移驾。”
桌上所布的菜肴,无一不是上上食材,且精彩非常,一看就是花了大工夫的。沈澈嘲笑着,看向上面齐齐站起家称罪的陇右道众位刺史,眸子里寒意澎湃。从一进入陇右道,百姓的凄苦气象就让沈澈极其不平,陇右道比年干旱,本年旱情更是严峻,再加上有山匪纵横,百姓的日子便更是难过。昨儿个陇右道采访使送来美人之时,贰心中便有了些计算,只是未曾言明,为的便是现下。
成州刺史擦了擦汗,只称是。沈澈又缓缓看过别的二十余人:“既有人出钱,便令人往关内道去采办粮食,而后快马加鞭运回鄯州。”
“三千两如何?”沈澈笑得慵懒,将那成州刺史噎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没说出甚么话来,心中恨不能将大燕的历代先帝拉出来骂上一番。见他半晌不该,沈澈笑意垂垂失了,迫视着他:“若刺史当真情愿,我会在折子中详加论述,为刺史请功,如果……”
除治所鄯州以外, 陇右道治下另有秦州、河州等十九州,并安西都护府。沈澈临行前,天子许他统领陇右道军政要务之权,他既到了鄯州,陇右道下辖二十州刺史并安西都护府多数护都得前来驱逐。沈澈倒也并不急着见他们, 只是现在鄯州四周检察了一番, 这才慢条斯理的往堂中去了。
将小山一样的折子尽数看完,已然是邻近申时,世人饿了一天,又一番提心吊胆,早已筋疲力竭。沈澈拿了最后一道折子在手中,复抬眼,看着神采已然饿成菜色的采访使,道:“本日那拂尘宴,席上那些菜,到底值多少钱?如果用于采购粮食,又该买多少粮食?”
“为表畏敬之心?”沈澈淡淡反复了一次,“内里路有饿死之人,诸位在这里聊表畏敬之心?既是如此,我也礼尚来往,还请诸位衣食父母官,都尝尝我从外带返来的陇右道特产,如何?”
“前几日才烧光了一个山头,不但你们看到了,他们天然也看到了。”沈澈淡淡点头,“即便要寻仇,在没有万全掌控之前,他们必定会有所收敛,此时若不运粮,便也就错过了。”他说到这里,仿佛如有所思,“至于这钱如果不敷……我离京之时,姑祖母特特叮嘱,赋税不敷,多抄几处家,也就都够了。”
采访使和节度使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菜肴……只怕在百两银子高低。”
“百两?怕是不止。”沈澈略扬起笑容来,乌泱泱的眸子里全然是压迫之意,“以我看,那些菜肴,千两银子不止。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诸位都是一方刺史不是?”
他嚷得极其大声,几个侍卫已然一脚踢在他膝窝,他当即跪在地上,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慌得节度使忙横了他一眼,采访使则从速讨情:“殿下,多数护不过是个直肠之人,绝无冲撞殿下之意。”
“免了。”沈澈淡淡说道,自行坐到主位,看过下方所立之人。世人都是身着官服,一派端庄严厉的模样,出于下官之礼,世人都没有昂首与沈澈对视,只觉一道冰冷的目光缓缓打量过本身,既为封疆大吏,这些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被目光扫到之时,身上还是起了一层薄汗,心说这九殿下,很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