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长胳膊，揽着本身将睡未睡的新嫁娘，合眼睡去。
随行太医背着药箱，气喘吁吁跑到几人身前：“殿下，老奴来看看您的伤口……”
戍卫们去了半天，返来时道：“侯爷，马车上的是育碧公主，太薇公主和她的宫女走散了。”
“太子殿下。”
崔泠走到卫泽身边，“这里交给冯将军摒挡，殿下先随我去江州。”
“不必。”
卫泽埋头紧紧抱住周瑛华，挡住四周飞洒的碎屑灰尘。
冯尧终究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肿了半边的屁、股，凑到崔泠身边：“诶，这小寺人是不是你安排的人手？瞧着瘦巴巴的一把子骨头，一点拳脚工夫都没有，人倒是够机警的。”
冯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摸摸脑袋，一头雾水：“侯爷？阿谁小寺人就是太薇公主？”
伸手一指不远处白衣刺客们的尸身：“瞧见没有，都死在他手上。”
冯尧摔得最重，疼得他连声诶呦，手脚并用，不断扑腾，想从碎片木架中爬出来。
快意让人端了盆热水，绞了张洁净帕子，“殿下，您擦擦吧。”
称心赶紧丢动手里的差事，给周瑛华掩好锦被：“公主醒了！”
周瑛华身上毕竟还带着内伤，加上方才喝了一碗安眠的养神汤，只说了会子话，很快就觉倦意上头，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便靠在卫泽肩上，昏昏欲睡。
幸亏这些血不是周瑛华的。
她环顾一圈，表示快意：“你们到内里守着。”
看卫泽严峻担忧的神情，这个小宫女的身份怕是不简朴。
卫泽冷静听着周瑛华的阐发，脸上波澜不惊。
周瑛华不惯和人靠近，现在半靠在卫泽怀中，只觉浑身不安闲，不过伤口传来的痛苦很快让她忘了这一份别扭，“你没事吧？”
崔泠神采安静，沉吟半晌，没有对峙：“把太医带过来。”
周瑛华紧咬双唇，“扶我坐起来。”
崔泠翻身上马，走过冯尧身边的时候，悄悄踢了一脚：“不必抓活口，一个不留。”
马车本来就已经破败不堪，只剩堪堪几块木板支撑，冯尧这副几百斤的斤两一靠，终究支撑不住，支离破裂。
他轻笑一声：“伤得恰好。”
卫泽赶紧让人去唤太医，“那里疼？”
宫女谨慎翼翼剪掉周瑛华身上的几层衣物，快意和称心在一旁打动手。
崔泠心中雪亮，点了点头。
他毕竟跟从卫康多年，教养端方当然不能速成，说话的体例、语气还是能学个七八分。现在他固然灰头土脸，浑身狼狈，但态度刚硬，那种浸润在骨子里的生而优渥、崇高雍容几近是浑然天成，仿佛他果然是个自幼娇宠无度的放肆皇子。
冯尧高傲高傲，看不起深闺妇人，大抵感觉周瑛华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很轻易对于。粗心之下，早已经暴露狐狸尾巴。
崔泠没有跟出来，站在帐篷外，朝冯尧使了个眼色。
崔泠淡淡应了一声，眉眼低垂，掩住眼睛里的精光：“京里有些异动，我要提早回西宁，不能和你们一道走水路返回，这里交给你主事。”
太医说她受了内伤，背上和胸前都一片青紫。
戍卫们慑于卫泽的气势，身形一滞，不敢行动。
崔泠打断冯尧，“她就在你面前。”
“我不熟谙。”
卫泽紧紧扣着周瑛华的双臂，抬起脸嘲笑一声：“治不好她，侯爷别的挑个皇子回西宁罢！”
周瑛华神采持重：“对。”
炭炉里一片红彤，柴炭噼里啪啦烧得正欢，火舌舔舐着黑漆漆的铜壶底部，茶褐色汤药沸腾翻滚，咕嘟咕嘟直冒气泡，稠密的药香中蕴着一缕如有若无的暗香。
崔泠看清卫泽怀里抱着一个气味微小的小寺人，眉峰微蹙：“事出告急，殿下莫要担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