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容光四射,艳若桃李,眼角眉梢些微染了几丝风霜之色,模糊能辨出几分光阴流转的陈迹,但她的面庞还是年青,臻首蛾眉,明艳逼人。
周瑛华收起笑容,拢起乌浓发鬓旁的宝石珠串,暴露粉妆玉砌、秀美明丽的年青容颜,“皇上是西宁天子,还望娘娘慎言。”
锦衣华服的西宁皇后,气质沉寂,行动安闲,在朱红高墙,明黄琉瓦,白玉石阶,彩绘斗拱中,一步一步走到世人面前。
孟贵妃的宫人惶恐失措,含章殿的宫女、内监也是满头雾水,一脸茫然,还没弄清楚产生甚么事,孟贵妃已经让人抬出去了。
俄然听得殿外一阵惊呼:“娘娘!”
宫人们不知产生了甚么,急得团团乱转,一名头戴金簪的宫女越众而出,一把抱住横冲直撞的孟贵妃,“娘娘累了,快扶娘娘回宫歇息。”
小寺人面色一僵,疏忽冯尧,持续道:“贵妃娘娘方才从偏门出来,还命人封闭内堂,三令五申不准主子们畴昔打搅。”
曹平眸子一转,凑到周瑛华身边:“娘娘,方才那名宫女,就是曾经找主子探听皇上爱好的苏宛衣,她是宫中的五品女官,掌管太妃娘娘的衣物寝具,是孟家送进宫伏侍太妃娘娘的。”
含章殿四周槅扇大开,周瑛华在称心和快意的搀扶下步出正殿,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乍一下从沉暗室内踱出,迎着殿堂外雪亮日光,面前一片迷蒙。
小寺人跪在地上,浑身发颤:“将军大人,贵妃娘娘……”
他手中捧着封后圣旨。
现在的孟贵妃,脸孔狰狞,仓促失措,那里另有方才那副不成一世的娇纵气势?
冯尧朝身边卫士使了个眼色,卫士一抱拳,悄悄退下。
几道身影从红毯之上遥遥走来,宫人们神采恭敬,鸦雀无声。
这名宫女明显职位不低,剩下的宫女听她发号施令,立即找到主心骨,围拢到孟贵妃跟前,合力架起她往外走。
崔泠亦是一脸冷然安静,在红毯之侧垂首侍立。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缀着富丽锦边的宫绸裙角,红地金花绣四时缠枝花草满地娇织锦妆花缎,华光闪动,光彩光鲜,如颠簸的水纹般,从红毯上流淌而过。
俄而宫门大开,数名着粉青、退红色宫装的使女顺次步出大殿,而后是两列着锦边袍服的女官,森然列举两侧。
人荒马乱,脚步纷沓,呵叱声和甲胄兵器碰撞的声音异化在一处。
曹平赶紧叩首:“娘娘,是皇上叮咛主子过来驱逐娘娘的。
“侯爷,要不要出来看看?”
崔泠长身玉立,站在朱红门槛外,垂眸肃立,一言不发。
冯尧抓起弯刀,点了几名侍卫跟班,正要闯进含章殿内堂,俄然听得一片整齐的拍掌声。
“如何,先帝的棺木还未下葬,本宫连含章殿都进不得了?”
这时候,满朝文武大略已经视周瑛华为祸乱朝纲的妖佞祸水,恨不能劈面唾她一口吧?
崔泠的目光从华服少女身上仓促滑过,眼神四下里逡巡,没有看到孟贵妃的身影,“派人出来看看,孟氏不是善罢甘休之人,找到她,别把事情闹大了。”
周瑛华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孟贵妃,是那年腊八大宴,刘皇后调集百官命妇,在泰清殿焚香祝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当时孟贵妃东风对劲,满面荣色,如同一朵开在东风里的白玉镶金牡丹花,雍容华贵,鲜艳婀娜。阖宫妃嫔站在她身边,无一不是黯然失容,暗淡无光。
卫文帝新丧期间,宫中不见一丝光鲜色彩,卫泽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用红毯铺满整座内宫,涓滴不把卫文帝放在心上。
这一世她为报仇靠近他的身边,所求不过是一个能够倚仗的身份,但卫泽给她的,远远比她想要的多很多。